040 阳台上的拖鞋(下)(2/2)
“喵呜……喵呜……” 多多还在叫。我小心地走过去,闭上眼睛故意不看厕所。不会吧!我愣在当场。主卧室的门口、姐姐的房*、客房、计算机房、小仓库全部都放着一双双的拖鞋,摆放的样式怎样就不用我讲了,而且还都是黑色的……在我呆愣的时候,左脚忽然感到一阵摩擦。这是多多的招牌动作。它摩擦我的腿,表示要我跟它去看一样东西。
踏踏……踏踏……我跟着它自地板发出的小小脚步声,走过去看,啊!是姐姐的房*?话说回来,它一向都跟姐姐睡在一起。踏踏……踏踏……奇怪,声音有点怪?房间里没有东西啊!可是哪里来的踏踏声呢?什么东西?我的头上……踏踏……踏踏……是血?!好多血!
“多多!”我捂住嘴,多多被吊在天花板上!从它小小的嘴里一直流出红色的血液,它骨瘦磷璃的身躯,曲着一双前脚!
“你在干吗?”姐姐像个幽灵一样站在房门口,她冷冷地盯着我,讲话像一个陌生人。她慢慢地走进来,我则是慢慢地后退。她不是我姐姐。
“多多是你杀的吗?”
“对啊。”她直言,“它好碍事啊!” 说着,笑笑地轻轻拍打着多多的尸体,多多可怜的遗体就这样像在荡秋千般摇摆着。
“你看你看,好好玩啊!”踏踏滴落的血水不停地滴落在她脸上、手上、身上!她的手镯变黑了,根本看不出是原来我给她的那一只手镯。
“我水果已经切好了。”
“我不要吃……”
“吃嘛。”她缓缓地走过来,伸出一只被血沾染的手。
“吃嘛!”
“我不要!”
救命啊!我向后逃去!我用力地冲出房间,一鼓脑儿撞到墙壁上。那个抛光的表面马上就剥落了一大片。不要!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墙壁里,灰蒙蒙的水泥上全部都是横冲直撞的脚印!
“过来嘛……”姐姐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越来越近……
我连滚带爬地逃出大厦,仓皇地奔下大厦前面的斜坡,我反射性地看向五楼。一张冷冰冰的脸,从那透明的玻璃墙壁看着我,笑了。她被附身了!我什么都不能做,只是拼命地跑离那段斜坡。
等跑得足够远的时候,我才停下来,这时天已经黑了。我无意识地一直走着,脑里回想的是,多多凄惨的死状。这已经变成不只我,而是任何人都会觉得骇然的事了!
拖鞋!家里的拖鞋都是她放的吧?果然是因为那天的关系,就是那天开始,姐姐变得不一样了。但是那天的拖鞋,并不是姐姐放的,也不可能是王大妈放的,而表姑出国到现在都还没回来,那到底是什么人放的呢?我慢慢地走回自己住的小区,由于满腹心事,我暂时没有发现整个小区都停电了。直到我打开铁门,试图在黑不溜秋的楼梯间按下那个熟悉的电灯,不论怎么按开关它都不亮的时候才知道停电了。
四周都是静静的,悄然无声,是因为停电的关系吗?但是现在才7点呀,我心中纳闷地走上三楼,习惯性地看了一下大门上的气窗口,黑的。家里没人吗?但是里面却有“砰咚”的声音啊。
“什么东西?”我扭开门锁,声音变得更清晰了。
“砰咚! 砰咚!” 一瞬间我明白了,这是唱片放完空转的声音!
“爸……你在吗?”我习惯性地按着电灯开关,可是到处都看不见!怎么会黑成这样?好奇怪!
砰咚!讨厌,跳针的声音好诡异,但是我找不到唱片机,爸爸又不在的样子!对了,可以用手机来照照看!一阵掏掏摸摸,我拿出电池所剩不多的手机,尽量凭着一点光线照着身边的东西。但是手机的光源很小一片,非要贴近了东西,才照得清楚。那是什么?
“啊!”我实在无法控制自己!我贴着地板照到了一双黑色的拖鞋!手机被我一丢,刚好甩到唱片机旁边。先把唱片机关掉好了。不知道怎么弄,总之把针头移掉就好了吧?我轻轻提起针头,扣回旁边的固定器上,转动的唱片,我就不知道怎么办了。接着,我拿起手机,准备去找手电筒时,突然想到为什么停电了唱片还在转?这时“砰咚砰咚……”有东西在响,我回头一看,只见摆着那双拖鞋的地方,一个黑影慢慢地涌出来了……越来越高,越来越大!
“放过我吧……”恐惧使我全身的温度降到冰点,“你到底想怎么样!”不争气的泪水流满了我的双颊,是不是她再也不想放过我了?她要杀了我?不!我不甘心!抱着一股恨意,我攻击着应该没有实体的那个黑影,所有可以使出的招数,拳打、脚踢!我全都用上了!
“你快滚出这个家吧!”我握着钥匙,奋力一划,意外的感受到他如肉体般受伤的感觉,我的指甲,还残留着肉体湿润柔软的触感。伤到他了?看着他颓软地慢慢萎缩成一小团,没想到这样就把她击败了,真不可思议。慢慢地,灯也亮了。
不……在我眼前的,是父亲蹲在地上缩成一团的身影,怎么会这样?我攻击的是他?怎么会这样?
“爸! 你还好吧?你没事吧?我不知道是你啊!”我急忙想扶起他,他低头捂着脸,不说话。
然后慢慢抬起他被我用钥匙划开的脸孔,鲜血不停地滴落着……
“这下抓到你了吧!”阴森森的,他笑了。
8、保重
“难道你觉得真的有鬼吗?”
“⋯⋯”
“现在在这里,你我二人之间,你觉得有鬼吗?”
这一瞬间。我不说话。看着医师用慎重而疑惑的眼神看着我,他的手中正记录着我的一举一动。我不能告诉他,有一双手,挑衅般地攀在他的肩上,等待我的失控。我不能说话。
“唉!”医生叹口气,不知在纪录本上写了些什么。
“不要把我关起来……”
“啊?”
“我说不要把我关起来。”
他好奇地看着我,说: “你怎么会觉得我会把你关起来?”
“因为我知道,我最后一定会被关起来的……”
“为什么?”
“我不敢说。”
“说说看。”他认真地看着我,放下笔,双手握在胸前说: “即使理由很奇怪,你不说说看我怎么知道?你应该先试着相信我。”他挪了挪椅子,靠在桌前: “来,试着说说看吧?”我看着他,反正我想结局还是一样吧?
“这是一场阴谋……”
“阴谋?”他皱皱眉,表情比看到多元3次方程式还要糟糕。
“这是无数的疑问和无法逃避的结局。”
“你觉得有人在陷害你吗?”
我淡淡地说: “不是人。”
医生微微努了努嘴,自顾自地点点头,说: “嗯,我明白了,你可以先出去了。”
我站起身,离开座椅,在开门的时候,仍然忍不住说:“医生。”
“嗯?”
“你最好也小心一点。”
“小心什么?”
“就多提防提防拖鞋吧。”不等他做出反应,我关上门离开诊疗室,坐在外面,就像在法庭外等候裁判一样。
我有攻击倾向。
这是爸爸对医生说的。
“这伤是怎么回事?”爸爸惊恐地摸着脸,上面流出涔涔的鲜血,和不知名的灼热感。
他似乎不记得所有的怪异现象,只看到我拿着一个染血的钥匙,呆呆地站在他身旁,魂不附体地对他说: “你刚刚也被附身了……”
这样的景象,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
“喂喂喂?丁太太吗?是……是!刚刚诊疗结束了,很明显的,是精神状况有问题,而且恶化得相当严重!跟你和你先生想的一样,她现在有攻击行为的话,当前之际是把她留院观察,等情况稳定再……”
隔天,我从家里出发,带了几件喜欢的东西,我怕时间太长,我真的会疯掉,所以带了几本书、几只笔和一本厚厚的空白笔记本,接着,我就住进了观察房。这里真的会让人疯掉。晚上常会看到人忽然起来,四处走动,不然就是停在你的床边,从上面盯着你看。我晚上都不敢睡觉。一睡着,就会听到拖鞋声。
我每天不是对着白色的墙壁发呆,就是流泪,我陷入前所未有的自我怀疑。我到底是不是哪里不正常?我是不是真的哪里不对劲?是我的错吗?真的是我的错吗?我不知道了。
几天后,有人来探视我,我惊讶地发现竟然是她。
“你是谁?”
“我是姐姐,你堂姐啊。”
“你不是。”我看着她。
她动动嘴角,低着头说: “那你觉得我是谁?”
“我哪知道?你还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她抬起头,笑着说: “现在你在里面,而我,我在外面了。哈哈……”她放肆地狂声大笑,整个密室里都是她嚣张笑声的回音。
“别担心,我很喜欢你。”她一手伸来,轻轻抚着我的脸。这不成比例的温柔,让我浑身一震。我开始颤抖。
“现在还没轮到你,先去收拾收拾,对,收拾收拾,要收拾一下才好,一定要收拾干净,然后,你就像蛋糕上的水果一样,最后一个,是最后一个,对,呵呵……”
“你要做什么?”
她冰冷的手缓缓移去,转过身,慢慢走向门口,拉开门,笑笑地说: “你说呢?”
“你给我站住!”我冲上前,施尽全力想敲开探视房那面透明的墙!但它就是不动如山。我只能看着她惬意地漫步离去,拖曳着长长的笑声。
接着就跟想象的一样。来看我的人,一个一个地变少了。剩下的人,他们郁结而沉重的表情,不用猜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妈妈再没有来探望我了。我想,我永远都不知道拖鞋是谁放的了吧?也没办法,去阻止任何事情。
这一年来,我试着把当时发生的情况,写成这本笔记。因为,我知道也许有一天会用到的。
已经传来那天一样的拖鞋声了,越来越近了……密闭的大门,只有这本笔记,可以解释我离奇的死因。是的,只有这一本,我感受到冷了……我再也不想逃了。我也累了!
最后,我只能提醒诸位,请保重。如果你家的阳台莫名其妙多出一双整齐排放的拖鞋,向着你的屋内,请记得一定要把它移开! 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