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喜鹊枝头闹(3)(2/2)
似冷非冷,似艳还娇,真叫人一见难忘。
平心而论,的确是很美的。
乌发雪肤,眸似点漆,只微微蹙个眉便让人排着长队地想替她抚平眉头。
可顾砚时却在满城灯火中,想起了与岑听南更早年间的相遇。
于是只浅淡地勾了唇道:“美什么美?不过是个没长开的小姑娘。”
……可您不就喜欢这样的小姑娘么,平安在心里腹诽着,瞧着自家主子明显好起来的心情,到底是没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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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听南一个下午忙得很。
先是央着母亲陪她去了趟城郊寺庙,为前世的自己与阖府上下合点了一盏长明灯。
既求心安,也为着时刻提醒自己,前世犯过的错绝不能再犯,前世那般惨烈局面也一定要改写。
谁知前脚刚点了灯以作警醒,后脚回家,便见岑闻远敲锣打鼓地带着十几车聘礼回来了。
岑听南气得指着阿兄鼻子就骂:“明日便要出征,你随便叫个人送回来不行么,何苦非要你亲跑一趟,外头不知又要传成什么样了。那些言官明日上朝又参爹爹一本可如何是好?”
岑闻远耸耸肩,吊儿郎当道:“怕什么的。岑府嫁女儿是喜事,左相都亲去宫中禀告圣上了,纵使你阿兄我不走这趟,外头这动静啊,也小不了。”
“你是说,左相他有意的?”岑听南又开始咬手指。
岑闻远笑嘻嘻:“别动你那个黄豆大点儿的脑子,也别咬你的手指头了。瞧瞧,都快啃烂了。万一日后嫁过去人家说我们苛待女儿,好好的将军府二小姐,指头粗糙得跟个婢子一般,那才是对爹爹名声有损呢。”
岑听南恨不得将自家阿兄的嘴给缝上。
岑闻远见她拧过身去不理自己了,戳了戳她:“真生气啦?”
“我明日可要走了,借个由头回来多看你两眼也是好的。”
岑听南这才转过身,对上自家阿兄难得正经的目光。
岑闻远:“你未来郎婿我今日瞧过了,端方正直,长得也像个人,就是性子不大行,冷冷清清的,日后嫁过去若是无聊,你就扮了男子溜出门玩。什么都不用顾虑。反正万事都有你阿兄和你爹担着呢。”
“做自己就好,你可记住了?”岑闻远俯下身,被兵器磨砺得粗糙的大掌在岑听南脸上刮过,刮得她心口和脸一样泛起柔软的疼。
岑听南几乎要落下泪来。
她的家人待她这样好,这样将她放在心头,放在万事前头。
这辈子,她一定要叫他们平安过完这一生才好。
岑闻远笑道:“诶,别哭啊。女大当嫁,等阿兄同爹爹出征归来,再来喝一杯你的喜酒。”
岑听南哽咽:“那可说好了。”
你们一定要平安归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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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次将岑闻远赶回军中后,岑听南还是放不下心,借着想制新衣的由头溜出家门,来了陈记食肆,准备听一听街头巷尾对这件事的声音。
谁料刚进门便见到了端坐在窗边的左相大人。
二娘亲自为他送上几牒吃食,他淡漠点头算是致意,等二娘再回过头时,岑听南瞧见她小麦色的脸颊上透着些绯红。
瞧着,竟有少女怀春的动人情思。
二娘生在市井,每日来往接待的人不胜其数,甚少有这样小女儿一面露出。
是以吸引了不少食客张望过来。
有人打趣道:“日子过得飞快,瞧着二娘也是出落成大姑娘了,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对哩!这条街最好看的就是咱们二娘了,我瞧就是被吹捧得厉害的岑家二姑娘,也没咱们二娘好看吧?”
此话一出,倒还引来不少附和声。
“那岑二姑娘我远远见过几回,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远不如二娘呢!”
岑听南闻言望过去,倒是想不起来自己在何处见过这人。
听了这纷纷议论声,二娘脸上本就微弱的红已彻底不见,淡了脸色道:“做什么要同她人比?我便是我自己。不比人好,也不比人差。”
这还是岑听南第一次听见二娘的声音,带着低低的沙哑与粗粝,像她的面容一般,被风霜磨砺过,却有着强劲的生命力。
岑听南很喜欢。
她笑着赞同:“二娘说得是,女子便是女子自己,无须同任何自己以外的人比。”
临窗坐着一直不发一言的人,却在听见岑听南声音时,收起淡漠神色,向她看来。
“过来。”顾砚时唤她。
两人之间隔了半副店面,来来往往的食客不少,万般嘈杂却好似突然在两人眼中淡了行迹。
至少岑听南,只瞧见了那节孤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