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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乃天授也!(4.8k)(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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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

老将军带着自己几名亲卫回到了斜谷大营,一路沉默。

他的脸色很不好看。

熟悉这位老将军的人都知道,他是出了名的好脾气。

他这一生不论跟谁都合得来,不论是谁都喜欢他,所以极少有人见他如此臭着脸。

赵统亦然,当他第一眼看见自己这位老父亲,心中忐忑已到了极点。

“阿父,究竟怎么了?咱们那位陛下难道真的是来打猎游玩的?竟如此儿戏吗?”

“别问,拿酒来!”入了帅帐,赵云自顾自走着,气得胡子都发抖,耳朵都通红。

赵统急了:“阿父,军中食医与金疮医都吩咐过,您万不可饮酒,会让您伤痛发作的!”

事实上,他这老父亲自打他记事起就不怎么喝酒,只有在大喜或大恸之日才偶饮一二盅。

而且,如今可是在军中,向来是禁饮酒的。

于是他不明白,那位陛下究竟做了什么,惹得他父亲生如此闷气。

难道那位陛下身上有亡国之象?

赵云见赵统不听吩咐,于是也懒得吩咐,大步流星走出帅帐。

过了一会,他抱两个大瓮回来。

“你们都出去,帅帐五十步内不许有任何人靠近,违令者,斩!”

赵云声色低沉,似怒虎伏地,如熊罴张牙,让帐中人生不出一丝违抗的想法。

帐中人很快清空。

帐外人很快清空。

过了很久,副帅邓芝听到消息后赶了过来。

“混壹,赵老将军怎么了?”

赵统面有急色:“监军,我也不知道啊,也不敢进去,军医说了他不能饮酒,而且军中也不宜饮酒,您监领三军,赶紧进去劝劝他吧!”

邓芝闻言,向帅纛急趋而去。

掀帘而入,第一眼便见地上一个头大的酒瓮在地上滚着,而那位须发华白的老将军正抱着又一个头大的酒瓮猛猛往嘴里灌酒。

脸色通红,眼睛迷离,须发糟乱,坐姿散漫。

已然是喝得烂醉。

邓芝蹙眉驻足了两息,其后大步急趋到老将军身边,一把抢过那老将军手中酒瓮。

“赵老将军,到底发生何事?混壹不是说您去巡营,为何一回来就如此纵饮?”

邓芝没有什么责备之意,满脸都是对这位老将军的担忧。

赵云恍惚抬起头,伸手将邓芝招呼到身边,附在邓芝耳边:“陛下到赤岸了。”

“什么?!”

“当真?!”

邓芝大惊着问完两句话,之后立时想起什么,大步急趋到帐门口掀开一角门帘。

看到赵统等人仍在五十步开外,这才又返了回来。

“赵老将军方才不是巡营,是去见陛下了?”

“嗯。”赵云点点头,“陛下过几日要来此处劳军督战。”

“这不是胡闹嘛!难道是丞相让陛下来的?!

“不可能,丞相明知道我们是疑兵,不可能让陛下如此弄险,这是陛下自己的意思?!”

邓芝尽最大可能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可惊骇溢于言表。

他总算明白老将军为何一个人喝闷酒了。

这不是纯捣乱嘛!

赵云冷不丁从邓芝手中一把抢过酒瓮,又是猛灌一口。

邓芝赶忙上去又一把抢回来,面露忧色:

“老将军!

“您现在可是大军的主心骨,擎天柱!

“万一喝伤了身,这里的几万人怎么办!

“这样,我去赤岸找陛下,您老等我消息!”

言罢,邓芝抓起酒瓮也像赵云一般猛猛地往嘴里灌一口酒。

结果酒未入喉,他便神色一滞,整张脸瞬间黑得同茄子一般颜色。

这哪里是酒!

分明是醋!

老将军看着邓芝滑稽的样子,顿时张大了嘴无声大笑。

邓芝看着这位老将军大笑的样子一阵惊疑。

艰难地将这口醋咽下,他这才嗅出,原来帐中早就略有醋味,只不过他着实心急,未曾留意。

许久之后,那位一直盯着邓芝无声大笑的老将军终于止住笑意,之后似是面有难色,欲说还休。

“陛下…”

“陛下……”

“陛下怎么了?”

邓芝此时仍以为老将军以醋代酒是表达对天子的不满。

而老将军则是再次伸手将邓芝招呼到身边,附在邓芝耳边:

“陛下…”

“……”

“……”

“……”

“乃天授也!”

抑声言罢,老将军再次张大了嘴无声大笑起来,笑得整个身子七歪八扭,笑得华白的须胡乱颤,笑得似乎眼睛里有了光,只留邓芝一人瞪大了眼,错愕得忘了呼吸。

入夜。

上邽。

汉营。

一座小帐内。

几名小卒趴在床褥上,或轻或重都受了伤。

另外几名小卒在给他们上药。

有一人裸着上身站着,另外一个走路一瘸一拐的浓须大汉一边给他上药,一边念叨起来:

“瞧你这龟儿这几棍子挨得,这几日仗不用打,活不用干,早晓得俺也去偷束麻,挨丞相一顿打,就不用被魏狗捅这枪了。”

裸身的年轻小卒沉默片刻,道:

“什长,下次钻地道,你让我第一个钻。”

“就你?嘿,算了吧,你这小身板能干啥,别到时候把兄弟们给害喽。”

那石豪刚欲反驳,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帐来。

“胡烈,你在胡说些什么!”丞相说着便走了进来。

“你也要擅拿老百姓东西?”

那叫胡烈的什长见丞相突然出现,吓得手上药膏差点掉在地上,赶忙解释道:

“丞相,俺不是这个意思!”

丞相鼻子缓出一气,习惯性往这名叫胡烈的什长身上扫去。

只见他大腿上的绷带整条都被血染得发黑,前后却又渗出一大圈鲜红的血迹。

显然就是被长枪捅了个贯穿。

“那你是什么意思?”丞相声音柔和了下来。

那浓须大汉一时说不出话。

丞相叹了一气:“以后擅拿百姓东西这种话,便是说也不能说。”

那浓须大汉用力地点头,随即嘴皮子上下微动,似乎又想说些什么。

欲言又止好半天后终于还是开了口:

“丞相,俺其实…俺其实是羡慕这龟…这石豪。

“被丞相打了一顿军棍,丞相还时不时来看他,又给他上药。”

这浓须大汉说到这有些扭捏,道:

“其实俺是在想…俺这腿,估计着是要不了了,将来大概不能给丞相打仗了。

“俺就…俺就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等到丞相给俺也上回药,好让俺回去给俺婆娘和娃儿说道说道。

“以俺婆娘那张嘴,她一知道,那俺整个村就都知道了,嘿嘿……”

这浓须大汉说到这,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两声。

丞相一怔,深深地看了胡烈好一阵,其后才把手中簿册递给随行的僚属,亲自去旁边要取绷带。

那满脸浓须的大汉赶忙一瘸一拐地蹦到了丞相身边要抢过那把绷带:“丞相不用,俺就瞎说说!”

丞相不松手,目光在营帐中四处寻了寻,却没发现药,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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