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年龄差并不显突兀(1/2)
周浣也能做出令邱采薇惊叹不已的事。雨过天晴的早餐时间,邱采薇从楼梯上往下走,见到穿着白底粉花夹袄的周浣和邱娜坐在一块吃早饭。这夹袄自邱娜买来,邱采薇一次也没穿出门,她皮肤虽白,穿着却像是地主家的土闺女,土里土气的, 放在周浣身上倒意外地合适,衬得她黑黑的脸泛黄,眉清目秀,有种弱不禁风的娇美。
周浣轻启小口咬抹了奶油的松饼,同是粉色系装扮的邱娜吃一口煎鸡蛋,抿半口牛奶,和周浣安静地说半句话,不似寻常和邱采薇吃饭时,她板着脸,握住刀叉将一只鸡蛋五马分尸,邱采薇则是恨不得风卷残云,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速战速决。院里桃花树上的花瓣飘落在窗台上,一层又一层,活在晨曦里的隔夜雨水,无声无息。眼前的情形仿佛表明,说她们不是真正的母女都无人相信。
邱采薇趁机躲到厨房,和阿姨们一起吃,顺便听她们交流。
邱娜盈盈笑道:“我不大喜欢社交的,她们总笑话我是狐狸精。”
邱采薇差点摔了捧着的碗,第一反应是这话就说给她听的,邱娜应该猜到了她正在偷听。邱娜一向如此,和邱采薇像两根左右依靠的麻绳,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摸透了对方,却无意,或者说是无法拧成一股绳。邱娜原姓焦,叫焦娜,因邱采薇不肯改姓随她,她便改姓随邱采薇了。
邱娜魅力十足,常年周旋于两个男人之间,邱采薇已值青春期,不是一点也不理解和体谅一个中年守寡的女人的苦寂,可当被征求意见时,她永远缄默三口。谈不上多讨厌那两个叔叔,他们一个彬彬有礼,一个幽默风趣,都是讨人喜欢的男子类型,无论谁成为了家里的一员,想必都会给邱娜的状态,甚至整个家庭的氛围带来枯木逢春般的改观。
但邱采薇不点头,邱娜介于家庭的前车之鉴,不敢擅自做主。在邱采薇的视野中,她这十八九岁时演话剧,二十多岁转行做服装生意,四十出头隐退商界,半休息半在一所大学里做兼职形体老师,后来结识了文学院的一位教授,开始学习写作的母亲,就像一枝盛放稍过头的玫瑰花。
这个中年女人有时手持笔,托腮端坐着眺望远方,法令纹、唇角松弛的皮肤和她的冥想一样深重,如同已初现枯萎的花瓣;可有时为赴约盛装打扮,她又娇艳的好似得到了营养液的滋润。邱采薇明白,中年女人昙花一现的娇艳,不过是把还红澄着的花瓣转到人的眼皮子底下罢了,早晚有天是要凋零的。
当一片花瓣落了,其它的花瓣会向着土地纷至沓来,邱娜将迎来断崖式的衰老,那时还有男人期盼着伴她左右吗,或许还会有,可或许满足不了她的挑剔。孤独,是这个家里最令人难以忍受的东西,邱采薇还有希望向外逃,邱娜没有,对于一个长夜难熬、走向灭亡的女人来说,最美好的希望只剩有个伴了。
邱采薇也不是故意折磨母亲,她和她没有深仇大恨,她只是认为,邱娜“不应该”再在后半生拥有另一个男人,不是“不配”,是“不应该”。
“不应该”的内涵很复杂。
周浣接话道:“狐狸精不见得都不好,蒲松林是写狐狸精的祖师爷,他笔下不少深受儒家道德教养束缚的狐狸精,比人还像人呢。尤其是一个名叫娇娜的狐狸精,单纯、美丽、善良,和孔圣人的后裔孔雪笠有一场堂堂正正的精神之恋,很让人嫉妒。”
正迈步在文学道路上的邱娜怔住了,问道:“怎么个嫉妒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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