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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生日(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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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大哥想的周到。”

沈凌夏和沈佑麟交谈几句,很快发现他的敷衍和心不在焉——他眼睛直勾勾盯着急救室亮着的灯看,没匀给自己半个眼神,眼皮一眨不眨的样子像一只憨头憨脑的大傻狗。

沈家大哥的脸色很快闪过一丝隐晦的不悦,看向急救室方向时甚至出现转瞬即逝的怨恨。

沈陌遥总是这样阴魂不散!

明明都已经烧的站不稳了,还非要在宴会上和被自己诱导的沈佑麟呛声,最后竟然敢在后花园玩晕倒,还好死不死被人发现,送去医院了。

他怎么就没直接死在那里!

沈凌夏忿忿收起阴毒的目光,脸上瞬间换上关切紧张的神情,在沈佑麟身边坐下。

“二弟情况怎么样?”

“医生说扩张剂用得还算及时……再晚一点可能就真的很难说了。”

沈佑麟仍然有些恍惚,沈陌遥倒在他怀中时滚烫的体温和清瘦的骨骼历历在目,他的声音有些嘶哑。

“他…他今天还在发烧。如果我没和他说……”

“小弟,大哥不允许你这样想。谁都有情绪冲动的时候,何况今天是你二哥先给你送了那块编号不对的表在先。”沈凌夏伸手揽住他的肩膀,“他这哮喘本身就不容易预防,发病也是常有的事,又怎么能怪到你头上呢?”

沈佑麟有些无措地看向沈凌夏,看见二哥倒在自己面前后滋生的愧疚感像是找到了排解的出口,他期期艾艾地抓着沈凌夏的胳膊,向他求证:“真,真的吗?”

“小弟,你就是太善良了。”沈凌夏叹了口气,狭长的眼睛柔和地眯成一条缝,语气里带着循循善诱的意味:“退一万步,今天也是你救了他的命。”

“而且你想过吗?你二哥以往哮喘发作的时候……通常都是药不离身的。”

·

直到现在,沈凌夏的最后一句话还清晰回荡在沈佑麟的脑海。

沈佑麟站在病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床上的人。

他的好二哥穿着病号服,静静地靠坐在病床上,脸色不像之前那样惨淡,抢救时被接上的监护仪器早已不见了踪影,甚至连鼻氧管都已经被摘下了。

看上去还挺健康的。

想到这里,沈佑麟不禁发出一声冷笑。

昨天紧张成那样,真的以为他差一点就死了的自己真可笑。

“拿自己的病开玩笑,很好玩是不是?在我生日宴这天,和我玩苦肉计……二哥,你真的算是煞费苦心。”

沈陌遥听到他带着明显嘲讽意味的话语,有些诧异地抬起头,眼中是不加掩饰的错愕。

“小佑……”他怔怔看了自己的小弟好一会儿,搭在被褥上的手指轻轻蜷缩了一下,声音很轻:“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沈佑麟盯着他乌沉沉的眼睛,那人的眼眶似乎沾了些水汽,眼瞳澄澈湿润更显无辜,看得他又是一阵无端冒火。

“你还和我装?”

他俯身凑近沈陌遥,一把握住他还在输液的细瘦手腕。埋在血管里的留置针遭到暴力挤压,沈陌遥感到一阵刺痛,想挣脱他的手,他却不肯放,反倒把手腕攥得更紧。

“说吧,是不是故意让我看到你发病,可怜你,然后觉得愧疚,觉得对不起你?”

“嘶……小佑,松手。”

“呵,被戳穿了,想回避了?”

沈佑麟大手猛地一扬,扣着沈陌遥的手腕,身体前倾,鼻子几乎要碰到他乌黑的前发,他下意识想回避,憋着一口气挣扎起来。

床头柜上的物品随着两人激烈的动作散落一地,贴在输液管上的胶布被生生扯开,直到沈陌遥瘦削突出的腕骨被拽着磕在床头,发出一声闷响,这场对抗才偃旗息鼓。

“小佑,闹够了吗。”

沈陌遥蹙着眉急促喘息,身体紧绷起来,额头上浮出一层亮晶晶的汗。

他本就是大病未愈,心慌胸闷此前一直没能缓解,如今被这样闹了一通,他有些精疲力竭,连动动手指都感到费力。

沈佑麟看着他起伏不歇的胸膛,再次冷哼一声,眼神扫向被自己牢牢抓在手里的手腕,输液管周围似乎有点冒血,点点殷红浮在冷白的皮肤之上格外醒目,他很快收回目光。

沈陌遥被推进病房的时候,医生和他说过,病人两只手背都有未退的淤血,就在他手腕的位置扎了留置针,能减轻一些反复输液带来的痛苦。

医生都说了,留置针是不疼的。结果现在不过就是扯了一下,出了点血而已,怎么沈陌遥的表情像是遭了多大的罪一样。

真能装。

“果然,要不是有大哥提醒我,恐怕我到现在都会被你蒙在鼓里。”沈佑麟松开手,却没有站直身子,仍以极近的距离注视自己的二哥,“你最擅长用这种方式博取别人的同情。”

沈陌遥浓黑的眼睫颤了颤:“小佑,如果你始终站在沈凌夏一侧,早已在心里下了定论……又何必再来向我求证?”

沈佑麟闻言愣了几秒,声音再次拔高:“大哥说的本来就没错!你要是真的觉得我在污蔑你,就拿出你没有演苦肉计的证据给我看——你明明特地脱掉西服,把喷雾忘在了口袋里!”

沈陌遥当然没办法拿出什么证据。

他在弟弟的生日宴上哮喘发作,喷雾又不在身边是不争的事实,至于究竟是不是自导自演,自然是无从辩驳的事。

“你还记得吗,小佑。”沈陌遥垂着眼,试图凭着脑海中一点儿碎片化的记忆努力拼凑出昨晚发生的部分事情,声音偏冷:“昨晚我脱掉西服外套,是因为那上面被奶油和水果搞得有些脏。”

而他身上会沾到那么多奶油的原因……

沈佑麟明显也想起来了,他有些尴尬地直起身子后退两步,脸色涨红了一些。

就像大哥说的那样,他好像总是会在和沈陌遥的交谈中一不留神就走入他精心设计的话术里,被他带偏节奏。

之前在生日宴上也是。

偏偏他还没什么办法。

沈佑麟又气又急,脑子里像是被塞了一团找不到头的毛线球,情急之下,他把一直挂在心头的那句被大哥肯定过、想要当作杀手锏的话原封不动地搬了出来,像是把它当作能在争吵中占据绝对优势的秘密武器。

“沈陌遥,无论如何,是我救了你的命!”

昨天晚上,说“我真希望当初死的那个人是你”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的语气。

沈陌遥弯起嘴角自嘲般笑了笑。

这些年,他的小弟变得越来越像他们的母亲。

前一秒可以用最恶劣的语气诅咒他,让他去死,后一秒又可以摆出圣人的态度,高高在上地要求他感恩自己的付出。

他们之间的关系究竟是在具体的哪一个时刻变成这样的呢?

沈陌遥极慢地眨了眨眼,下意识带着一点探究看向俯视自己的沈佑麟。

小时候他住院时,小弟总会求着父母把自己带到医院,趴在病床前陪他聊天。而如今,弟弟的五官虽和儿时仍有几分相似,盯着自己的表情却早已由当年的天真烂漫转为深恶痛绝。

物是人非。

“小佑……”

沈陌遥顿了顿,眼眸中昙花一现般闪过许多情绪,像是有很多话悬在唇边呼之欲出,却只是极轻地叹了口气,抓着衣服前襟的手松下来,无力地垂在纯白的被褥上,语气重新冷淡下去。

“我累了,你出去吧。”

末了,他哑着嗓子低低补了一句:“生日快乐。”

沈佑麟愣在原地,内心深处的某块柔软地方似乎被人轻轻触碰了一下,却很快被没听到他感谢自己的救命之恩而产生的失望所覆盖,便憋着一肚子火扭头就走,肩膀撞在房门上发出一阵巨响。

沈陌遥望向他离去的背影,终于放弃抗衡渗入身体深处的心慌无力感,放任自己的意识陷入渐深的黑暗。

今天的夕阳颜色很漂亮。

可为什么橙黄的阳光洒在被褥上,他却感觉不到一点温暖呢?

沈陌遥顺着床的一侧逐渐歪倒,半躺在厚实的靠枕和床褥里,疲倦地合上眼睛。

他的小弟今天就20岁了。

往后陪他一起过生日,给他送祝福、送礼物的,会有很多很多人。

也就永远不缺一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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