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盗将刑（6K）（2/2）
而此时的雅各布，心中早已没有了任何牵挂与顾虑，他硬气地回复道：
“你说吧，我在听。”
“在行刑前，我代表审判厅，最后一次向你问话。”
“关于你犯下的，诸如盗窃、持械伤人、非法持有危险物品、损害公共财物等共计50项罪名，你是否认罪？”
面对琦斯的问题，雅各布冷哼了一声，沉默以对。
“犯人拒不认罪，将这一结果记录在案，然后准备动刑吧。”
而就在琦斯转身打算离开处刑台时，雅各布叫住了他。
“琦厅长，我记得没错的话，死刑犯在被处决前，有一次提出质疑，并为自己辩解的机会，这是神明赋予的权力。”
“由于你的犯罪事实确凿无误，铁证如山，所以无论你说什么，都不会改变判决结果。”
“但你没有资格剥夺我发言的权力。”
当着这么多群众的面，琦斯自然不能坏了规矩，于是他答应了雅各布的要求。
“你可以提一个问题，然后进行最长10分钟的发言。”
得到了允许后，雅各布开口说道。
“在成为盗贼之前，我曾经是一名参加过大远征的军人。
“我和我的战友们，曾经为了保护人类而奔赴战场，如今他们都已经不在人世。”
虽然不能提及86连队，但此时雅各布说出的，是不可争议的事实。
“对于他们的牺牲，琦厅长，您是怎么看的？”
琦斯还以为雅各布要说什么呢，结果就这？
作为审判厅厅长，这个问题的答案，他早就背诵了无数次。
“与魔族的圣战，是关乎到整个人类存亡的伟大战争。”
“为人类而献出生命，这是一份崇高的荣誉，所有阵亡的士兵，都是光荣的，他们的勇气值得赞扬，他们的牺牲值得歌颂……”
之后，当着现场所有人的面，琦斯发表了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
他的语气抑扬顿挫，用词妙语连珠，表情更是声泪俱下，让人听之无不动容。
而在琦斯的演讲结束时，雅各布询问道：
“厅长大人，您说的实在是太好了，为人类牺牲，这毫无疑问是一件光荣的事情。”
“那么现在我有一个问题，希望您能诚实地回答我。”
“当我和我的同伴流血牺牲时，您在哪里？”
“你说什么？”
突如其来的话语打了琦斯一个措手不及，而雅各布的质问还在继续。
“当前线的军人们，冒着生命危险与魔族战斗时，赞美牺牲的您，究竟在哪里？”
“当战争，夺走了母亲的儿子，妻子的丈夫，儿童的父亲时，歌颂战争的您，又付出了什么？”
“当被裁军的士兵没了生计，流浪街头之时，当失去父母的孤儿，无家可归之时，您和您的家人，又过着怎样的生活？”
这三个灵魂之问，让琦斯的内心出现了一丝愧疚与动摇，如果是平时，他应该可以立刻恢复冷静，但此时不知为何，他心中的情感正在迅速膨胀。
处刑场内，响起了吟游诗人的弹奏声。
“你有什么资格质疑我？我…我也参加过大远征，我是人类英雄！”内心慌乱的琦斯急忙辩解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这位人类英雄，应该是待在后勤部队里吧？”
“你懂什么，前线的士兵只要听命行事就好了，我们后方要考虑的事情就……”
说到这儿，琦斯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刚才这句话，您能当着大家的面，再说一次吗？”
今天是工作日，在这个时间会来处刑场看热闹的，大多是些无事可做的失业者。
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是被裁撤的士兵。
这半年来，这些士兵的日子本就过得十分困难，听了琦斯刚才的发言，他们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
虽然因为言论管制契约的影响，他们说不出话来，但眼神中的愤怒是藏不住的。
而就在琦斯乱了阵脚之际，雅各布深吸一口气，他面向人群，用足以传遍整个处刑场的洪亮声音，进行了发言：
“人类战胜了魔族，这毫无疑问是一项辉煌的成就，是靠着300年来，无数人的牺牲换来的，想到这一伟业，哪怕是街头的乞丐，都会不由自主地挺起胸膛。”
而说到这儿，雅各布话锋一转。
“可现在，距离消灭魔王已经过去了半年，大家的生活变好了吗？”
“我们从魔族的领地里，获得了梦寐以求的魔石矿脉，这些矿脉每天都会产生巨大的财富。”
“然而这些财富，却全落到了那些了不起的后方人员手里，没有一丝一毫流向民众！”
雅各布的胸腔颤动着，他将躯体里最后的生命力，注入到了话语之中。
“现在，我想告诉大家，我为什么会是一个盗贼。”
“在我们这个时代，揉面板的人缺少面包；做了几千双鞋的鞋匠露出了自己的脚趾；织布的工人衣不蔽体；建造宫殿的石匠在小屋子里苟且偷生……”
“什么都生产的人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生产的人什么都有。”
“所以盗窃是归还，是收回，与其跪在地上乞求我应得的东西，我更愿意一步一步地，用自己的手，去进行斗争。
“于是，我便毫不顾忌地走上了盗贼之路。我的人生，问心无愧……”
雅各布的发言结束后，处刑场内被一片沉默所笼罩。
处刑场的观众里，有从魔石工厂下岗的工人，有露宿街头的冒险者，也有在战争中失去了亲人，孤苦无依的老人和幼儿。
对于怪盗的演讲，他们也许并不认可，对于死刑犯的经历，他们也许并不同情。
但这半年来，对于自己所经历的苦难，他们不可能无动于衷。
雅各布的话语，就像是一粒火星，扔进了人群里，点燃了积怨。
有几个人张开嘴，想要开口，但说出来的话却被契约给屏蔽掉了。
看着有口不能言的群众们，处刑台上的琦斯松了一口气。
只要让民众保持沉默，那就有的是办法粉饰太平。
他并没有意识到，在这片沉默之中，有什么东西正在酝酿，即将爆发。
突然，人群之中，响起了一阵清脆的掌声。
蒂朵莉丝对着处刑台上的雅各布，鼓起了掌。
在硕大的处刑场里，一个人的掌声显得过于单薄。
但紧接着，弗雷也鼓起了掌。
见弗雷鼓掌，旁边的诺艾尔也赶紧用力拍起了手。
然后是暗黑骑士范达姆，他的掌声雄浑有力。
在他们的带动下，沉默的人群中开始陆续出现掌声，起初只是零星的几处，随后迅速蔓延。
首先是退役的军人，然后是下岗的工人，然后是冒险者，最后是所有人。
声音层层叠加，从四面八方汇聚，逐渐形成一股磅礴的力量，震得空气都在微微颤动。
教廷的契约可以堵住人们的嘴，却不能改变人们的心。
无数人的掌声汇聚在一起，仿佛一阵阵惊雷，回响在阴沉的天空之下。
在雷声响起后，心里有鬼的人，将无地自容。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想造反吗？”
看着不断鼓掌的人群，处刑台上的琦斯气急败坏，但他的话语早已被民众的声浪所淹没，无法再震慑住任何人。
人心向背，昭然若揭。
走投无路之后，琦斯决定诉诸武力，他连忙看向身边的圣辉骑士。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还不快去镇压这群刁民！”
但没人敢听从命令，这么多群众，消息不可能完全封锁，骑士们很清楚出手后会落得什么下场。
而琦斯也很快明白了这一点，在恢复了一丝理智后，他做出了判断。
“这一定是雅各布那个魔族间谍，使用了蛊惑人心的邪术，现在午时已到，立刻动刑！”
而就在处刑人打算拉下断头台的闸刀时，一声恫吓阻止了他。
“你难道想要我们教廷，彻底失去民心吗？我看谁敢动手！”
雷纳德走上了处刑台，此时的他一改平日里那副散漫的样子，身上散发着强大的威压。
而他的手里，正拿着一个散发出金色光芒的腰牌。
“教皇令。”
这三个字一出，连同琦斯在内，周围所有的神职人员立刻跪倒在地。
教皇令，这个令牌在希卡利教国拥有着等同于教皇本人的最高级权限，一般只会授予执行重要任务的钦差。
而在亮出教皇令之后，雷纳德当着群众的面，掏出一副手铐，然后走到了琦斯面前。
“多罗波·琦斯，你被捕了……”
派人押走琦斯之后，雷纳德赶紧来到雅各布身前，而这位老人，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
刚才那番气势磅礴的演说，耗尽了他最后的气力。
他是在所有人的掌声中死去的。
就像一个英雄。
……
就在雅各布死亡的同时，弗雷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被注入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提示：天赋【见证者】已经发动。
【见证了怪盗的落幕，愚者之书上记录了新的内容】
他的脑海里，再次想起了那个熟悉的提示音。
【灵魂强度+0.1】
【灵敏+8.6】
获得技能：【归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