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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梦魇(新修)(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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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声音放得低,沈明语仍听得清楚,埋首夹菜时,越发心不在焉。

话本中的男主,正是萧家三郎,萧成钧。

就在这场家宴上,她不慎中药,离开时慌不择路撞上迟来的三哥,由此叫他发现身份端倪。

许是受剧情影响,梦里的沈明语就此处处一样针对他,说是他少年时苦厄之源也不为过。

直至有人将她与他母亲同时抓去,众人毫不犹豫选择了营救她,导致萧母离世,沈明语才脱离了剧情束缚,再无极端行事。

但,一切都挽回不及了。

纵是梦中,沈明语也难以忘怀——

萧成钧为母亲守灵时,一身素缟,面色苍白,紧抿着薄唇,独那双漆眸滴血似地发红。

他紧紧盯着众人,目光最后凝在她身上。

浓郁至极的墨眸中,已无半点情绪,仅余冰凉戾气。

……

那场梦魇醒来后,沈明语震惊良久,难以置信地连掐了自己数把,脸都掐得生疼。

她很想找方士钻进那狗屁不通的话本里,给那个陌生的自己驱驱邪。

正是思绪杂乱,沈明语忽察觉肩上微沉,抬起眼来。

老夫人揽住她肩,笑问:“六郎想什么这般出神?”

沈明语沉吟片刻,缓声缓气道:“我听闻三哥还在罚跪,祠堂本就阴湿,今儿风寒雨急,若再着了寒,只怕要病了。”

“孙儿想,今日不如先免了三哥的责罚,请他一起来热闹吧。”

这话声气儿不大,可话音才落,满堂推杯换盏之声霎时凝固。

众人小心觎着老夫人脸色,又去看大太太薛氏。

薛氏急忙打圆场,“早请过了,只是三郎病了,大抵是不便过来。”

隔了半晌,老夫人才稍稍颔首,“既病了,便叫他回去歇息,也不必再折腾一趟。”

见嬷嬷出了门,沈明语稍安下心。

萧成钧既然回去,今夜应当不会与他再有交集了。

但想起那梦,她仍有些不安。等一拨人寒暄完毕,见老夫人下去歇息,沈明语索性也寻了借口离席。

薛氏知她素来体弱,忙颔首道:“今儿雨急,我叫人煮了浓浓的姜汤,喝了再走,别染了风寒。”

沈明语正要饮下,忽想起梦中之事,唇刚碰了碗沿便敷衍搁下了。

薛氏又唤了一声,“玉珠,你不是也困了,与世子一道回去罢。”

薛氏拉过身侧清丽婉约的姑娘,往沈明语身前推了下,笑盈盈道:“这是我侄女,近来探亲住在府上,要劳烦你路上与她做个伴。”

沈明语展颜一笑,“婶娘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连翘撑起伞,护着沈明语出了春晖堂。

表姑娘及其贴身婢女紧随其后。

雨天路滑,沈明语走得小心。

她并非不知大太太的心思。

大房虽袭了爵,萧大爷却并无实权,只领了个虚职,若能与沈家攀亲,将来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但她不便直接拂了大房面子,再瞧表姑娘窘迫的拘束模样,不免一时心软。

她随意捡了个话头,问:“方才席间,我瞧大家神色有些古怪,是为何?”

表姑娘犹豫片刻,柔声道:“大抵是因为世子替三表哥求情,叫人意外。”

看沈明语好奇望来,表姑娘犹豫片刻,压低声道:“听闻,三表哥尚在姨娘腹中时,便有大师断言他身负煞星命格,将来双亲早亡,一生孤苦。”

“当时众人都不信,谁知三表哥出生当日,便传来了三伯父的死讯……再后来,兰姨娘也疯了……”

沈明语愣了下,咂不出心里滋味,走上抄手游廊时,仍有些心绪不宁。

刚过拐角,她突然觉得眼前发晕,步伐随之踉跄了下。

“世子?”表姑娘忙凑近了两步。

沈明语止了步,倚着廊下等人高的花瓶,揉了揉发晕的脑袋,“许是不胜酒力,无妨。”

她忍着头昏脑涨,正要唤人,却不知连翘与另个婢女何时不见了。

今夜暴雨急遽,后院人迹寥寥,廊后一片芭蕉林,冷雨打得翠叶劈啪作响 。

这时,身侧柔弱无骨的手倏地搭上了她的胳膊,“要不,我扶您去旁边歇息会儿?”

沈明语脑仁儿嗡嗡直响,心中登时警铃大作。

她分明没饮下姜汤,为何还会中了迷药?

可眼下顾不得深思,她拼尽全身力气推开表姑娘,拔腿就跑。

身后 “哐啷”一声瓷瓶碎裂的巨响,夹杂着表姑娘的痛呼声 。

沈明语无暇回头,绕过芭蕉林,急忙朝芷阳院奔去。

雨雾铺天盖地钻进衣衫里,化作潮湿的冷意。

可她思绪却逐渐昏沉,眼前似蒙了层薄雾,视野越发模糊。

沈明语额角突突直跳,自知决不能叫人看到这般失态模样。

她踉踉跄跄朝前跑,胸口闷得几欲窒息,步子越发蹒跚,也不知自己跑到了何处。

天光幽暗,曲折小路尽头是座小殿,檐下没有挂灯,黑黢黢的宛若凶兽血口。

沈明语扶着廊柱大口喘息,不得不扯松了束胸,才勉强缓过来。

这时,一墙之隔传来动静,说话声断断续续,“……出事了,凡可疑人等,皆不能放过!”

沈明语当机立断,抽出腰上的短刃,割破了掌心。

她疼得眉心拧成一团 ,但总算恢复了些许清明,四肢也不再那般发软。

她紧走几步,径直进了殿,迅速反手关上门。

屋内昏暗至极,几盏油灯摇曳,烛火将影子拉得极长,灯影扭曲破碎,越发阴森森的。

许是冷寂得渗人,沈明语总觉得黑暗中有人盯着她,脊背起了薄汗。

她四下扫了几眼,心头一凛。

角落里蜷缩着个人影,大半边身子融进了阴影中。

他低垂着脑袋,几缕乌发垂落在下颌侧,显得脸色愈白。

满屋死寂中,只能听见自己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就在她悄无声息准备后退时,脊背骤然升起锥心的寒意,头皮倏地发紧。

“砰”地一声,颀长身影猛地压了过来,将她结结实实抵上了墙壁。

后背一阵剧痛,沈明语下意识抬手抵抗。

对方却比她更快,利落钳住她的双腕,反手将匕首抵住了她的脖颈。

沈明语哆嗦了下,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但,预想中的疼痛没有袭来,脖颈只是微微钝痛,对方用的是……刀背?

烛火淌泻,映亮了那张精致冷冽的面容。

狭长的眸子缓缓抬起,光华流转间,宛若狠厉的鹰隼,眼尾挑起时,更显眉目阴沉。

那是双宛若深潭、浓郁至极的墨眸。

顷刻间,金銮殿上的情形走马灯似地掠过。

御台下的冷面权臣,与眼前人渐渐重叠。

沈明语心跳似是停滞了。

到底还是走错了祠堂,撞上三哥,更糟的是——

她的束胸,松散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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