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穿越小说 > 女扮男装被兄长发现后 > 21 难眠

21 难眠(2/2)

目录

屋内一片沉默,静得落针可闻。

老夫人只捻着手里的佛串,闭目不语,好半晌才重重叹了口气。

又一声“扑通”,萧明景慌忙跪了下来,陪在沈明语身侧,央求道:“祖母,今日确实事出紧急,六弟也是顾念着手足情深,看三哥身负重伤,情急之下逾越了规矩,还请您看在六弟和三哥血亲之情,别责罚他俩。”

见老夫人眉头越发拧紧,萧明景咬了咬牙,磕头道:“我既为三哥之弟,亦是六弟之兄,若祖母要罚,我愿为三哥和六弟代罚!”

沈明语面色一惊,忙伸手去拉萧明景,低声道:“五哥——!”

“好了。”

老夫人缓缓睁开了眼,捻着佛珠的手搁在膝盖上,让身边的崔嬷嬷和赵嬷嬷扶两个孩子起来。

“在你们眼里,祖母难不成这般不讲理,不念孺慕之情?”

老夫人淡淡哂笑了一声,继而沉声道:“我知道,三郎是为了救六郎才受了重伤,到底是性命要紧,岂会因此迁怒。”

她面向萧明景微微颔首,“这回不仅知道护着弟弟,还知道替哥哥说话了。”

然后又伸手将沈明语拉至身前,搂她在怀,摸了摸她的脑袋,声音放缓不少,“六郎,你不必自责,今儿的事谁也不曾料到,祖母不会怪你们两个,也不会罚三哥。”

沈明语依偎在老人家怀里,不自觉嗓音哽咽起来,“可三哥至今昏迷不醒……”

她第一回发现,自己原来这般无用,既不够机敏,也没有强健的身体能自保,甚至眼睁睁看着三哥流了一路的血,看他疼成那样,却始终无能为力。

若她知道自己躲开暗箭,若她能当即爬起来拉着三哥就跑,若她会医术……

可惜,她什么也不会。

她除了事后替三哥辩解,说出原委,什么也帮不了他,只能茫然地在这里煎熬。

“五郎,夜深了,你且先回去罢。”老夫人吩咐人送萧明景回去,又叫屋外的连翘进来,“陪着你家小主子回芷阳院。”

可沈明语一动不动,安安静静站在门前,一双明亮的眸子望着东厢房,不管连翘如何哄她、劝她,她仍是静立在那里,犹如泥塑般毫无反应。

老夫人见她执意如此,也没再强求,只叫她进屋来,“外头冷,别惹了寒气。”

老夫人语气稍顿,让人给沈明语煮了碗热乎的牛乳茶,温和道:“把今日所有的事,事无巨细与我说说。”

……

萧成钧醒来时,已是后半夜。

他寒邪刚退,浑身大汗淋漓,贴身小厮侍候他更衣后,又昏睡了过去,只模糊听得外间传来欢喜雀跃的声音。

听着那人年岁不大,颇有些语无伦次,执意要进来瞧他,只是吵嚷了两句,最后到底被人劝回去了。

他悬着的心慢腾腾落下,缓缓松了口气。

……回去也好,他的确不想见她。

况且,等她想明白了今日的事,以后也不会想再见他。

“少爷,喝药了。”

小厮竹烟端着煎好的药,推门进来。

屋内门窗紧闭,烛光暗淡,帘幔暗影里,沉郁的目光随即投向门外的廊下。

萧成钧面色惨白,两颊泛着发热的微红,漆眸凝视着夜色深处,紧闭着薄唇,一语不发。

竹烟撩开床幔,被他那阴沉的目光吓了一跳,缓了缓才扶他起来,将药碗递到他身前。

一股令人闻之作呕的浓烈药味袭来,熏得萧成钧眉心轻拧。

“少爷,您安心养着伤,老祖宗说,今儿事出有因,怨不得你和世子,且到底人命关天,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竹烟絮絮叨叨,守了大半夜,终于看主子睁了眼,心里正是高兴,弯起眉眼,劝慰他道:“您不知道,您昏迷不醒时,世子去老祖宗那里给您说了许多好话,把错全揽自个儿身上了,小的瞧着,他待您是真有心的,这才算是个弟弟顾念兄长的样子。”

萧成钧浓密长睫轻颤,继而半垂下眼,盯着手中的药碗出神。

车上寒邪发作时,他思绪涣散,隐约记得自己如何昏了过去。但比那钻心的头疼更叫他深刻的,却是一路上带着哭腔的“三哥”。

不是她寻常故作少年的清脆音调,听着确实是小姑娘家的声音,绵软柔和,萦绕身侧,一遍遍安慰他。

他确实贪恋了片刻,可他后来只想挣开,远离,逃避。

那点儿拂过心底的暖意,不会为他一直驻留。

如此……还是忘却罢。

竹烟看自家主子面色阴晴不定,担心他伤势是否哪里加重,忙急切唤道:“方大夫!快,快瞧瞧少爷!”

一旁坐着记录医册的方大夫转过头来,粗粗扫了萧成钧一眼,道:“没性命之忧了,慌什么,叫他快点儿喝药才是。”

萧成钧缓缓出了口气,将汤药一饮而尽,始终面无表情。

“小少爷,你这寒邪是老病症了,一直不见好,今儿再添三味药材,你且再试试。寒邪附体可马虎不得,还需你自个儿警醒着,千万别因一时逞强,就不当回事。”方大夫嘀嘀咕咕着,提笔写了个新药方。

看竹烟出了门,他忽抬起头,话锋一转,沉声问:“成钧啊,你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

话音未落,中年人随和的气场已经切为严肃的长辈质问。

萧成钧避开他审视的目光,敷衍道:“春寒料峭,上回跪祠堂惹了寒,旧疾未愈,加之今日……”

“萧成钧,你方叔是在救你的命,你若不想活了,咱今儿也不用废话这些个有的没的。”方玉寒冷哼一声,道:“我告诫过你多次,你这寒邪之症,若置之不管,不等你而立之年,就要去见阎王,你忘了?”

萧成钧默了片刻,说没忘,声音不自觉低了下去,“方叔,是我前几日在江水里泡了半个时辰。”

“才半个时辰?你是会敷衍的,我瞧至少两个时辰!”

萧成钧抿了抿唇,没再吭声。

方玉寒盯着榻上倚坐的少年,眉毛拧成了川字。

早在萧三爷尚在人世,便是他照料着兰姨娘的胎。而后萧成钧出生,又是他诊治兰姨娘的疯症,每隔半月便要来府上一趟。他从不忌讳那些传闻,十八年如一日地照顾萧成钧母子,于兰亭院而言,早已不似亲人胜似亲人。

方玉寒亲眼看着这孩子从牙牙学语到如今的沉默寡言,从糯米团子般的懵懂可爱到心思难测的阴郁淡漠。

“罢了,你不愿说,我也不问了。”他挥了挥手,叹气道:“你仔细着身子,再要紧的事也没性命要紧,你若没了,你娘、你祖母,哦……还多了个你弟弟,不知要伤心成什么样。”

萧成钧轻轻撩起了眼皮,沉如深潭的眸子里泛起一丝光亮。

他听方玉寒继续说道:“你睡了多久,那小家伙就问了不知多少次,扰得我都快烦了,可看他泫然欲泣的可怜样子,又不忍心赶他走。”

“才十五岁的小孩,虽只比你小了三岁,可是人单纯得很,料想从没遇到过什么大事,今儿定然是吓坏了……听府上的人说,去抬你回来时,见他就那么一身血污地跪在马车里,神色恍惚,小脸上全是泪……”

萧成钧捂住胸口,忽觉得心坎儿莫名有些疼。

方玉寒最终摇了摇头,似是颇有感慨,“我总盼着这府里的人待你好些,如今你倒是真有了个好弟弟。”

萧成钧紧咬着唇,缓缓闭上了眼,自始至终一言不发。

许久,才听得他沙哑的嗓音里闷出来一个字:“嗯。”

方玉寒替他再诊了一次脉,又叮嘱了竹烟几句,径自推开门,熟门熟路地到客房睡去了。

萧成钧躺在榻上,盯着帐顶久久未动,眼神一片空洞,直至困倦无可抵抗,才渐渐阖上了眼帘。

这夜他难得睡了个安稳觉,鼻息间似是总有清淡的梅香,带着一丝甜味,叫他潜意识安心。

第二日,萧成钧在一阵吵闹声中睁开了眼。

窗外有仆从来回走动的身影,应是在安抚兰姨娘。不过片刻,兰姨娘的哭泣哀嚎声渐渐消散,趋于平静。

晨光熹微,隐约可听见远处推门时细微的咯吱声,与雀鸟欢快的啼叫声重叠一起,溢满生机。

柔和的日光透过窗格薄纱,落在屋内。

萧成钧勉强撑起身子,披了件大氅,取来榻边的一卷书册。

有人咯吱一声推开了门,伴随着浓烈的药味。

他翻了页书,没有抬头,哑着嗓子开口:“竹烟,取我的笔来。”

那人怔愣了一瞬,紧接着几乎是冲了过来。

“三哥——!”

萧成钧指腹紧捏着书页,瞳孔微缩,抬眼望去。

春日清晨空气犹自潮润,庭外薄雾流转。

曦光透过雾气,映照着那道单薄的身影,晃动朦胧,如雾里看花水中望月。

沈明语冲到榻前,声音拔高了点儿,“哥哥!你醒了!”

萧成钧手执书卷,倚着轻曳的床幔,目不斜视,颀长身影似入定般,怔住了。

他薄唇轻动,梦呓般呢喃,下意识唤出了她的小名。

“……敏敏?”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