齿间江湖(2/2)
李庆利起身从怀里掏一个张印有朱红货期印的楮纸恨恨道“我茶肆若要售茶须经西军虚估粮价、商贾半价卖、我全价从县里够得要受合同场官吏索要,这西军、府衙上下皆从我处得利!”
“狄都监应不是此类人,李掌柜怕是多虑了。”张平安急忙将江畔狄都监所言所为一一告知李庆利“如此豪杰又于国有功,定不屑行此宵小之事。”
“原来如此,听起来这狄都监倒也是个英雄好汉……”李庆利捻着胡须沉吟道“想是我多虑了。”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窗外的江鑫钱庄“已近申时,小郎君怕是要稍作准备散学了,不然怕是明日难以出来行侠啊。”
张平安一看窗外,原本的淡淡流云已然渐浓染上了一丝血色“既如此小子便不再叨扰,只是小子想请教李掌柜一句,今晨卯正时刻这院内……”
“小郎君莫不是怀疑我亦是那武功高强贼人?”李庆利将张平安盏中余汤倒在边上瓷盆“哈哈,丈五高的地方我如何能下去,走前门行凶亦对不上时辰,茶肆上下所有人等可是一年多来都不曾入得院内了。”
“茶肆上下皆不入院内?这茶肆用水……?”张平安正准备揖礼告辞,听李庆利这么多颇感意外。
“烹茶需用活水活火,是以每日我都教人从龙泉山溪涧取水送来。院中深井极阴之死水,如何烹得好茶?”
“烹茶之外总有些用水之处……”
“井中水不净!”李庆利打断了张平安的话“我素有卯时烹茶之好,近两年冬春寒冷之时常见似西军逃兵亦或是流民偷偷宿于马厩草垛之中,为避人耳目不敢去茅房竟偶有人便溺于井中,是以我教茶肆上下不用井中之水,日常用度皆出下南门到东城湾码头取用。”
“竟有此事,若不是李掌柜说与我听我倒不知竟有人行如此粗鄙之事。”张平安正回话一个年头突地浮起“今晨莫不是有人藏于草垛,趁院内无人入钱庄行劫杀之事?”
他刚说出这番所思李掌柜便接话道“我亦有此疑问,或如此才是命案之真相所在,且看王知县、赵县尉等如何计较。”说着便拉开屏风引着张平安下楼。
张平安还想细问但又不得不往下走,只得赶着问了一句“此事李掌柜可有告知县尉?”
“又不是昨夜今晨我瞧得人夜里在草垛中御寒,如是禀告县尉他且问我这人何时来得,样貌如何我却如何作答,岂不有扰办案视听?”李庆利走到柜台前与张平安说道“小郎君还须以学业为重,将来考得功名主政一方,或惠及下民、或平定边疆哪样不是行侠仗义之事。”
狄都监也如此劝我……张平安心道,出得门来便对李庆利揖礼告别“小子今日多谢李掌柜茶水,方才一席话让小子获益不浅,且待来日寻机致谢。”
“哈哈,小郎君何必如此,相识便是缘分”李庆利对着张平安一拱手“今日之你恰似昔年之我,与小郎君一席话乃我欲语之于我少年时也。”
“掌柜教诲小子定然铭记在心,告辞。”张平安还礼后便大步朝东而去。然刚才在雅阁一席话他并不甚懂,尤以李掌柜愤愤之茶政为甚。然他却在想看似风光文雅的茶行行首私地里却也有受人盘剥欺辱之苦。不过他更在意的是分离时本只怀疑李掌柜茶行可能牵扯王掌柜命案却意外听到寒冷天气曾有流民或逃军夜宿草垛之中的线索,或许这应是命案真相。
李庆利望着张平安的背影心里暗自思忖:西军……王知县……范经略……枢密院……知政院……,我需马上作书一封将此间情状报之于提点刑狱司周敏芝大人,似此边军通过陵江知县与中枢有牵扯之事甚是紧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