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堂侠士(2/2)
“不可!”李老睁开眼睛,直直望着窗棂,似是盯着那从窗户缝照进来的飘荡着粒粒灰尘的阳光“我与你父自幼长大,他曾与我说过此事,张家大郎被匪兵所杀皆因其倒伏护在运盐车上,那车上装的还有你父的青盐。你父恐如实说来张家不肯干休,是以只说张大郎被杀之事,然你父在世时却从未催逼强要张家茶山地契。此事你父临终时对你应有嘱托。”
“李老,家父确有此说法,然张家大郎所护盐车之上有他家货值四十贯青盐,计较起来我家和他家青盐各半,我按凭契收他家山茶时亦补起二十贯”面对李老的话李庆利不由得低下声来,他右手虚职官庄乡方向“况人是匪兵所杀,于我家何干?我依国法行规经营这些许生意,往日被贪官污吏逼榨钱财这气自己吞了也就罢了,如今却还要受他家这等无赖敲诈,这教我如何忍得?”
“还记得田员外事情否?咳~咳~咳~”李老用手撑着座椅扶手强要起来,李二郎赶忙上去搀扶“王知县手段你应见识过,依老夫看他与县尉赵正三兄弟甚是憎恶逼人田产之事。”
“那又怎地?”李庆利也赶忙从柜台左边绕进去扶着李老“我有契约凭书,又不似田员外那等人勾结盗匪纵火……李老,你小心些,早些和二郎回去歇着吧。”
“民不与官斗。”李二郎打开茶肆大门,回身扶着李老出去,李老一只脚跨过门槛时侧头对李庆利说道“十亩茶山红契你早已办妥,便是补他家二十贯又何妨,做生意看长利,莫给人落下话柄。”
“省得了,我便不与他家斗气,再偿十五贯便是。”李庆利见李二郎扶稳了李老便松开手从怀里掏了十来枚大钱塞到他的袖子里“二郎,回家教三娘去通河桥买只鸡炖了给李老和你娘补一补。”
“多谢掌柜。”李二郎扶着李老对李庆利哈着头说道“掌柜留步,我爹有小人照看着。店里现在无人,隔壁凶案还未找到凶犯,掌柜也多小心些,早早锁了门回去吧。”
“知了,我还有些计较”李庆利站在门槛里面看着这二人缓步而去才反身拴上茶肆大门,大门合上屋内顿时一暗,似是传来李老在不远处的一声叹息。
且待我作书与周敏芝,先前都说王富春逼押我等商贾乃权变之法,上以其治县之能不愿做计较,然今日这勾结边军、内连中枢这等捅破天之事看有谁敢替他说话。
李庆利一边想着一边打开柜台,从柜台下贴近柜面的暗格处取出了一个表面凹凸不平的光洁铜匣,又从怀中取出一个鱼符开得铜匣,取出了一张边角有茶叶印记写满了字的信纸和一个装有明矾粉末皮质小袋。
他将明矾粉末小心倒在在身边笔洗中略一调和,便沾水在信纸背面将狄都监、王知县并凶案之事尽数写了下。待得纸面水干,纸上便无刚才所写半字。旋即李庆利便将信纸叠好封于一竹桶茶膏之中并与竹筒外书十月三十奉茶潭州、请君品鉴、庆利赠等字样并用蜡细细封好。后便顺手将这桶茶膏放在柜台边的竹制茶篓子里,然后踱步开门准备锁门离去。
他捻着胡须前脚才迈出门槛,顿时心念闪动,另一只脚定定立在门槛里,旋即他便又掩上铺门快步回到柜前,掏出另一把钥匙打开柜下一个檀木匣子,从里面取了五张没有火红漆印的楮纸又复封于刚才的竹筒里,这才满意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