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杯中无味(1/2)
在众人那神色各异的注视之中,酒馆门外的马蹄声骤然而止。紧接着,门口微微一黯,便有两人已然迈步走进了酒馆。
来的这两人皆是男子。一人身着灰白长袍,约摸二十五六岁的光景,剑眉星目,丰神俊逸,身姿修长挺拔,气度非凡;另一人年纪稍长些,看上去三十有余而四十不足的模样,身着黑袍,亦是相貌清奇不俗。他刚一进门,两道如电目光便在大堂内飞速扫了一圈,顾盼之间隐隐透着肃然威仪。他在魏昆仑二人身上稍作停顿,随后便收回了目光。
两人虽气度不俗,但都是满身风尘的模样,似乎已赶了很久的路。
丁牛瞬间眉开眼笑,赶忙起身,匆匆迎了出去。
丁牛尚未开口,那黑衣中年人已然说道:“把外面的马照看好,再上些吃食,要快!”那话音沉厚,语速迅疾。话音未落,一块十两重的银锭已然落在了丁牛手中。
丁牛只略一掂量,便能估摸出手中银锭的份量,脸上顿时笑得如花绽放,连连点头哈腰地道:“两位大爷请坐,酒菜即刻就来。”同时扭头朝着柜台后大声吆喝道:“田大头,赶紧出来帮忙,有贵客到啦!”
不多时,正在后院干活的田大头便屁颠屁颠地小跑了出来,丁牛忙对他说道:“赶快出去把两位大爷的马照料好,要用咱们店里最上等的草料。”田大头憨憨的应了一声,快步出门去了。
就在这当口,那两人已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丁牛眼尖,见两人风尘仆仆的模样,便忙上前招呼:“两位大爷想必赶了许久的路吧?小的马上去给二位打一盆热水洗把脸,然后来两壶咱们这桂花居的招牌桂花酿解解乏,吃好喝好之后再来两份香糯可口的桂花糕,那就更妙不可言了……””他正欲滔滔不绝地介绍酒馆里的珍馐美馔,那身着灰白长袍的青年却微微抬手说道:“小兄弟不必招呼我们,你自去忙你的。”他说话之时,坐在他对面的中年人便已将一支三尺多长用油布包裹着的长条物事放在桌上。
丁牛做了十几年的酒馆伙计,自然眼光毒辣经验老道,已知这两人来历不凡,那长形包裹内多半是刀剑兵器,于是立刻陪笑道:“要得要得,二位贵客稍坐,酒菜马上就好。”说完后笑着退去,小跑着进去后院张罗了。
另外那桌石姓汉子三人原本喝得正兴高采烈,此时突然见来了生人,且都气度不俗,他们都是太平镇的人,以往见多了类似的人物,都已猜到两人多半也是江湖豪客的身份,于是便识趣的压低了声音。
那魏昆仑本来正为自己的心事而烦闷不已,此刻见到那两人,一时来了兴趣,忍不住一边喝酒一边暗自打量。而那紫袍中年人却有意无意的侧过了头垂下目光,也是默默无语的小酌。
魏昆仑正朝那二人方向打量,那与他对面而坐的青年也刚好在向他的位置看来,二人目光相接,那人剑眉微动。魏昆仑同时察觉到对方目光中已隐含警惕之意,便装作若无其事的别过了目光。
但那青年的目光却有意无意的在魏昆仑搁在桌旁的那柄长刀上停了一停。
那青年对面的中年人见他神色有异,便低声说道:“都是身怀武功的人,尤其是那紫袍人,修为很高。”他语气虽然略显沉重,可声音却几乎微不可闻。
青年目光却转向窗外街道,口唇微动,细微之声随即传出:“但看他们衣着模样,却不似江湖中人,来历颇为可疑。不知凤兄可有印象?”
中年人眉头轻皱,随即微微摇头。同时却说道:“不管是何来历,但如今出现在此的人,都得暗中注意,不可大意疏忽。”那青年暗自颔首。
中年人微微吐了口气,说道:“约定的时辰已快到了,不知他们几人何时能赶到此地。”
青年又看了眼窗外,说道:“他们的路程比我们要远些,如果路上没有意外,应该也快到了。”那中年人轻嗯一声,便不再说话。
二人一时默然,神色都显得颇为沉重。片刻后,那青年忽然低声说道:“咱们这一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连赶了五天,总算是不曾耽搁。只是到了这出云山地界,才发现百里方圆内鲜有江湖武林人物的身影,倒是冷清得很。”
中年人道:“那场祸事才过去不到一年,整个江湖都是一片沉寂,出云山虽为道门圣地,却又怎能独善其身?说到底还是中原武林损失太重,短时间内是绝无兴盛之望了。”说到此处,他神色更凝重了几分,目光中现出悲戚仇恨之色。
那青年眼中也有悲痛神色一闪而过,轻轻摇头叹道:“所幸这出云山底蕴深厚,又有吕掌教坐镇,崇真剑派就算经历了那场祸事也还尚有实力,否则中原三教可真要就此没落于江湖了。”
那中年人目光微垂,嘴角不易察觉的抽动了一下,也跟着轻叹道:“只无奈我等修为有限,没有在那场祸事中保留自己宗门实力的本事,徒让宗门数十年甚至数百年的基业几乎毁于一旦,我每每想起都羞愧难当夜不能寐,就算入睡,也常被噩梦所惊,仿佛那场血战尤未结束,至今心有余悸。”
青年默然无语,神情沉重而哀伤。许久后他才看着中年人叹道:“不论是凤老掌门还是凤兄,鼎剑堂上下都是我卓释然最钦佩的英雄豪杰。为了击退魔教,我们所有人都已经付出了一切,如今纵然暂时陷入了低谷,但中原江湖武林只要齐心一致,终究还会有重新站起来的那一天。”
中年人缓缓颔首,说道:“那一场祸事,中原三教九派之中,就属我鼎剑堂和剑宗损失最重,难得卓老弟尚有如此雄心壮志,剑宗有你撑着,假以时日也定能重整旗鼓。”
那青年目光坚定,说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只要我等残存之人信念不灭,那一天必将到来。”
中年人吐了口气,道:“这一路只顾赶路,也没来得及过问卓老弟,不知现在剑宗情形如何?”
卓释然神色顿时黯沉了几分,摇头叹息,说道:“那一战,我师父与其他六位师叔伯皆已牺牲,剑宗八大剑修如今只剩下卓某与师兄赵嵩,门下弟子也只剩不到一百,半数人至今还伤势未愈。卓某虽临危受命接任了宗主之位,亦有复兴剑宗之心,但眼下这一摊子事务,也委实让我焦头烂额。”
中年人亦同样神情沉重,叹道:“卓老弟此刻的心境,我凤栖梧感同身受。剑宗自风无痕宗主创派以来,已历经两百余年,一直都是中原武林的正道支柱,传至此代,以江入流宗主为首的八大剑修更名动天下,是何等的惊才绝艳!卓老弟在八大剑修中虽年纪最小,但天赋过人,年纪轻轻便已有直追江宗主之势。若无那场祸事,假以时日,剑宗何尝没有能与中原三教并驾齐驱的可能?而由我祖父创立的鼎剑堂,虽无剑宗那般深厚底蕴,但在近百年来的苦心经营之下也是人才辈出高手众多,在江湖上也算有了立足之地。可经历了那一场血战后,如今鼎剑堂的情形与剑宗也相差无几。我凤栖梧虽身为掌门,但若想以一己之力复兴鼎剑堂,也同样是毫无半点信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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