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章 鸠占鹊巢(2/2)
窗外忽有细碎脚步声,南声声迅速抹干脸上泪痕。
这三年在庄子上,她早学会了防备人。
“姐姐安好?”南采薇倚着门轻笑,看向南声声床头的纱帐。
“这百子千孙帐真别致,夫人绣工了得。”她款款走向床前,指尖划过纱帐,帐角“流萤”两字突然撕裂。
流萤,那是母亲为自己起的闺名,也是她亲手绣上去的。
南声声指尖抚过纱帐,三年前离京时,她特意用油纸将纱帐裹好收在樟木箱里,此刻帐角缀着的银铃仍簇新发亮。
南声声霍然起身,就要发作,却见南怀宴进屋来,双手拿起桌上母亲留下的白玉镇纸把玩。
“夫人的物件儿倒比活人通透。”他随手一抛,镇纸磕在青砖上,裂痕恰穿过母亲刻的小像。
“小心些。”南采薇假意嗔怪,“这屋子处处是夫人心血,姐姐看了要伤怀的。”
“姐姐有所不知,这些天我与阿宴在府上,给侯爷添了不少麻烦。”
“原本我们想归家的,但侯爷说我们姐弟二人孤苦无依,这侯府就是我们的家……”
见南声声不为所动,南采薇也不觉尴尬,继续道。“我在府上整日无事可干,圆润了几分,倒不如姐姐在庄子上,自力更生,活动手脚,体态这般轻盈真是羡煞妹妹……”
南声声猛地看向她,“我在庄子上自力更生,活动手脚,你是如何得知的?”
十二岁那年,南声声老是生各种稀奇古怪的病。
找了许多大夫医治无果,后来遇了个游方郎中,说这病得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静养。
原本母亲也要跟着去照顾她,奈何南境急报传来,她只好一人前往。
南声声也以为自己是到庄子上养病的,结果去的第三天,庄头娘子就让她自己清洗换下的衣裳,还将她带的两个丫鬟分到了田庄干活。
那时寒冬腊月,南声声手脚冰凉,生出了满手冻疮。
可这只是开始,到了后来,庄子上那些人面善心恶,一举一动又何曾将她当成过侯府小姐。
南声声无数次猜想,是不是母亲故意为之,想要历练她。
可后来有人将她推入湖中,她便知道,这绝不是母亲安排的。
因为,那人分明是要置她于死地。
庄子是侯府的产业,这些人不应该,也不敢如此对她。
南声声想了许久,也不知是谁给了他们勇气和胆量。
直到又一次,她在自己的汤里吃出了附子,且每顿都有。
南声声便知道,庄子上有人要整死她。
她给家里写好多封家书,说想回侯府,却一封也无人回应。
她想写信去边关,又怕耽误母亲打仗。
三年来,侯府竟无一人去看过她。即便是除夕和中秋,她也只是顶着主子的名头,在庄上被那些恶奴欺压。
若非母亲娘家的表哥来过几次,给了她不少银子,南声声只怕遭的罪更多。
原本以为那些风刀霜剑,等母亲得胜归来便可结束。
却不料侯府终于肯接她回来了,却是给母亲奔丧。
南声声看向自己粗糙的双手,这可不像是侯府小姐该有的样子。
“姐姐说哪里的话,我如何得知你在庄子上的处境。不过是看你体格强健,猜想的罢了。”
南采薇抿唇笑了笑,急着往外走,似乎想要避开这个话题。
“对了,祖母说姐姐差不多收拾好了,就去福禄院用晚膳吧。”
南采薇说完,大步离开屋子。
祖母?南声声一愣。
这远房的表妹,竟唤侯府老夫人为祖母。
原本老夫人院里的晚膳,她没心思去吃,只是眼下,她倒要去看看,自己离开了三年,这侯府是不是已然换了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