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锁龙匣》(2/2)
外滩钟楼敲响四点时,黄浦江变成了墨绿色。
我和逃难的市民挤在礼查饭店顶层,望远镜里看到毕生难忘的景象——江心漩涡中升起十二根锈蚀铁柱,每根都缠着碗口粗的青铜锁链。小野寺站在日军炮舰甲板上,正指挥士兵向漩涡投放炸药。
怀表突然发烫,我低头发现罗盘针重新凝聚,指向江底某处。帛书残页在衣袋里发烫,展开竟是幅动态海图:永乐年间的宝船正在分解,船骸拼成巨大的道家符咒。
江面炸起百米高的水柱时,我看见了"它"。
龙角刺破云层的刹那,所有钟表停摆在四点四十四分。那生物通体覆盖着青铜鳞片,脊椎处嵌满明代火铳残骸,左眼插着半截郑和宝船的桅杆。它扫过租界的目光带着悲悯,仿佛在看一窝争夺腐肉的蝼蚁。
龙息喷吐的瞬间,怀表盖自动翻开。祖父的遗照在表盘上睁开眼:"沈家子孙,该还债了。"我这才惊觉血管里流淌着荧蓝血液,就像老周炸裂时溅出的液体。
记忆如潮水涌来——永乐三年,沈氏先祖在泉州港与渊龙立契:沈家世代以血脉温养龙脉,换得海疆百年太平。而那十二根镇海铁柱,正是用沈家每代长子心头血淬炼的。
小野寺的炮舰在龙吟中解体,他畸变的躯体悬浮半空,触须裹着从老周体内夺回的帛书:"昭和天皇万岁!"帛书在龙息中燃烧,显现出隐藏的甲骨文:锁龙者,终为龙囚
龙爪拍向租界的瞬间,我捏碎怀表。祖父的虚影握住我手腕,在时空裂隙中低语:"去1932年的哈尔滨,找犹太钟表匠雅各布..."
我在圣索菲亚教堂地窖醒来时,怀表零件正自动重组。新生的表盘刻满希伯来文,背面镶着片青铜龙鳞。
雅各布的尸体倒在制表台前,手指着未完成的钟表机关。我把他僵硬的右手扳开,掌心攥着张泛黄的电报:马迭尔旅馆203房溥仪龙脉舆图当心月光
窗外传来整齐的皮靴声,关东军正在全城搜捕。我按了按内袋里的青铜匣残片,那里有半枚未显影的胶片——1934年新京机场的竣工照片上,跑道图案分明是放大万倍的锁龙符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