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断弦劫》(1/2)
琴师沈昭擦拭焦尾琴时,七弦突然迸出金石之音。这是当铺新收的唐代古物,琴腹刻满《胡笳十八拍》工尺谱,岳山处凝着黑红血垢。三天前匿名寄件人留下字条"物归旧主",邮戳却是天宝十年的长安。
"这琴要吃人。"学徒阿满指着琴轸上的新伤,"昨晚擦琴时,我的血珠被它吸......"
话未说完,琴弦无风自振。沈昭的虎口突然裂开,血珠顺着冰弦滚入龙池,琴身泛起尸蜡般的幽光。她想起母亲自焚那夜,焦糊味里也飘着同样的沉香味。
子夜更声里,穿破旧圆领袍的男人撞开店门。他十指血肉模糊,掌纹被琴弦烙成焦痕:"还给我!那是玉环娘子的......"
男人扑向琴案的刹那,皮肤如褪色宣纸般剥落。沈昭看着他化作飞灰,灰烬在月光下拼出半阙《雨霖铃》,缺失的旋律正是焦尾琴腹的工尺谱。
义庄停尸间弥漫着松香。沈昭用银针拨开第三具琴尸的耳道,本该是鼓膜的位置嵌着两枚玉徽。解剖刀划开胸腔时,碳化的脏器簌簌掉落,每片焦骨都刻着工尺符号。
"都是教坊失踪的乐师。"仵作掀开裹尸布,所有尸体脚踝系着褪色宫绦,"每具都戴着这个。"绦穗是焦尾琴的断弦,弦芯残留着沈昭的掌纹。
当铺暗阁的樟木匣里,沈昭翻出母亲的琵琶。轸池内塞着泛黄谱纸,正是焦尾琴缺失的后半阙《雨霖铃》。当她拨动琴弦时,琴箱突然传出婴儿啼哭——二十年前被焚毁的右手小指,竟在琴腹新生。
暴雨夜,焦尾琴自鸣《霓裳曲》。沈昭被音波掀翻时,琴身浮现母亲的面容:"昭儿快逃!这不是乐器,是吃尽长安风月的妖......"
荒废教坊的戏台积满香灰。沈昭掀开褪色的《霓裳羽衣》舞谱,墙面凹槽里嵌着七具焦尸,每具都抱着与她容貌相同的琵琶。最新那具尸身下的《长安邸报》,头条是"平康坊大火疑案"。
"每甲子需换新喉舌。"穿石榴裙的女人从琴音中凝形,腕间宫绦系着沈昭的胎发,"玉环用乐师的魂灵养琴,现在轮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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