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2)
“你不用紧张,只要你确实没有参与或者协助违法犯罪,无论什么关系你都没有责任,你讲实话就好。”
“哦,明白了,我跟王禄亿是男女朋友关系,他对我挺不错的,我也不在乎其他的,也没有非得奔着结婚去。但他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他公司里的事情我也不懂,其他的也没跟我提起过。”
“你不用着急回答,你好好想一想,在你们接触的过程中,有什么你感觉异常的,因为很多事情平时里感觉稀松平常,但出事以后回想起来是不大对劲的,这次王禄亿住进你们酒店,谁约的谁?为了什么?”
“是他约的我,本来酒店排班我那天休息,下午大概五点多钟的时候,他微信约我去酒店,我是觉得有点突然,他一般都是提前一天约我,时间地点都是他安排的,我也没问过这些,毕竟我俩,那个,他老婆挺凶的,我因为有别的事儿给耽误了,中间给他发微信说会晚点儿到,他说不见不散,然后等我忙完去酒店,知道出事了。”
“你们是微信联系?没打电话吗?”
“没有,我俩平时就是微信联系,几乎不打电话,语音也少发,我也不想给他家庭造成什么麻烦,基本上都是他约我,这也是我俩一开始就约定的。”
“这次约你之前,王禄亿有什么异样吗?情绪怎么样?”
“他最近情绪不太好,说是公司遇到点困难,正在想办法,其他的我也没多问”
“你觉得,王禄亿这种负面情绪可能会让他选择这么极端的方式吗?”
“以前我不觉得,现在回想起来,他最近一段时间都有些心神不宁的,有时候我们在一起,我能感觉到他心事很重,遇到难事儿了,还不是个小事。我说不出来太具体的事情,只是直觉。”
“前天晚上你跟王禄亿联系过程中,有其他你感觉不对劲的吗”
“这会儿仔细想想,有!就是那个微信上他的语气,给我的感觉怪怪的,我的意思是,不是单纯他的情绪不如以前,因为最近我知道他遇到了困难,心里烦躁,这个我明白,我是说那个语气,我也描述不出来哪儿不对,但就是有点儿怪,因为我们平时微信上聊天,很随意的,就是,那个,我们毕竟是男女朋友嘛,就很,也没必要端着对吧,额,对,反正挺随意,但那天的情况,多少是有点怪怪的。”
“好,那先聊到这儿,你回去再仔细想一想,有什么其他情况请及时联系我们,谢谢配合!”
“好的,我是得想想,好好想想,太突然了,做梦一样。我在这边工作,也没什么朋友圈子,他确实对我挺好,挺照顾的,说实话我真的没法儿想象他会走到这一步,再困难,你说,这,总不至于啊。”
罗欣欣抽噎起来,好大一会儿才平复下来,签过笔录后就离开了。
“罗欣欣”,刘松杨托着下巴,一字一顿的念出来名字,“这里面有事儿啊”,他转头看向刘磬石,“小刘,你把你的想法展开说说!”,刘磬石还没开口,何畅园推门进来了,仍是一脸憔悴,但精神明显好了一些,“有发现吗?”,刘松杨和刘磬石相视一笑,刘磬石站起身,把何畅园扶过来安顿在自己位置上,笑着说,“师傅,你不来,我们也得去找你!”,刘松杨打开一瓶水,递给何畅园,又指了指刘磬石,说,“有些发现,跟咱们之前预判的可能不太一样啊,罗欣欣是王禄亿的姘头,她反映事发时王禄亿在微信上跟她聊天的语气有些异常。小刘很有想法,让他说说!”,刘磬石倒也不腼腆,略一思索,说,“开始我也是直觉,监控那三秒钟的停顿,是偶然还是刻意,我们还是再仔细研究研究,罗欣欣反映的这个情况,需要引起我们的重视,三秒钟是很短,也就一眨眼功夫,这里面有没有文章可做,技术上能在多大程度上实现出来,有没有咱们还没想到的地方,我现在也说不好,但罗欣欣是个很好的突破口。”何畅园只是听,没有表态。刘松杨接着说,“这的确是个问题,自杀还是他杀,这个办案方向,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啊,小刘,你对罗欣欣这个人怎么看?”,刘磬石想了想,说,“给人感觉就是个普通的打工妹,有心机,讲功利,但也算本分,可能没什么太高的生活追求和道德自觉,希望认识个有钱人呗,走个捷径,一步登天啥的。按照她的说法,王禄亿毕竟有家室,约罗欣欣通常都是提前打招呼,时间地点都是王禄亿来定,俩人在一起的时间比较有限,罗欣欣感觉那天王禄亿微信上的聊天语气较之前有变化,她这个直觉我认为可以采信,到底是王禄亿在特殊情境极端情绪中的语气变化,还是另有他人用了他的微信,这还得调查,我想罗欣欣一定还知道其他的事情,只是需要时间,冷静下来回忆。”刘松杨拧紧了眉头,看着天花板似是自言自语,“假设是他杀,就又回到原来那个问题,六楼的监控事发前一直都正常,酒店的这套监控服务器比较小,循环覆盖周期是七天,那么凶手需要在七天前潜伏在房间,而王禄亿之后一定要入住这个酒店,被安排在那个房间,酒店方面恐怕难脱干系,凶手作案后离开的方法很有限,房间窗户的防盗网没有问题,另外窗外面就有2个摄像头,监控没有异常,凶手只能从门离开,如果说,三秒钟的停顿是刻意的安排,凶手利用这个空档打开门,倒是可以先躲进六楼的其他房间,然后伺机离开,但之后的监控显示没有异常,直到咱们的人封锁现场,彻查六楼乃至整个酒店,也没有可疑,在这种情况下,凶手不会选择再从门离开,而开窗逃走几乎不可能,御华酒店的装修都是一个样子,另外可能因为地理位置的问题,周边摄像头分布很密集,走窗外的话,监控一览无余,那凶手到底是怎么离开的呢?”。
“我刚在现场又仔细看了看,刘队所说的已经很详尽,如果是他杀,凶手的手段确实非常有限,咱们再梳理一下,御华酒店共八层,据他们负责人介绍,因为八楼会议室去年春节期间发生火灾,后期断断续续出现漏水问题,七楼和八楼一直在翻修,所以目前是停用状态,监控损坏。其他一到六楼所有监控一直都正常工作,除了前天那三秒钟停顿。刚我来之前去了技术科,最新的进展是,经过比对现存所有监控和入住离店信息,全部一致,如果是他杀,那三秒钟只能是凶手完成作案的其中一部分,还需要很多其他方面的配合,我们做一个假设,如果凶手在七天前潜入房间,带有足够的食物,吃住都在房间,避开监控时段,这个在技术上是可以成立的,一个礼拜的时间,凶手想要不留下任何生物信息几乎不可能,这就看是否能够提取到足够的证据。之后由酒店配合把王禄亿安排在这个房间,这样的话凶手完全可以独立完成对王禄亿的胁迫并伪装成自杀现场,这也可以解释罗欣欣反映的问题,到这里,他杀的假设可以找到逻辑上的支撑,然后就是难度最大的部分,如何离开酒店,不妨再大胆一些,继续发散一下这个思路,我们不要忽略七楼和八楼监控是坏的,六,七,八楼之间是不是可以建立起某种连接,御华酒店的结构有没有这个可能性呢?”,何畅园说完,其他一众人面面相视,点了点头,刘松杨站起身,环视一下其他人,开始布置任务,“一组继续整理王禄亿的生活轨迹和社会关系,尤其盯紧罗欣欣,注意她的个人安全,二组跟着我,重新勘查现场,干活吧!”刘松杨转头看向何畅园,关切的说,“何队,你也忙活好些天了,都没怎么合眼,要不”,何畅园一摆手,淡淡的笑着说,“不碍事,刘队,我心里有数,办案要紧。”,刘松杨又看了看刘磬石,见他点头示意,也就不再多言,随即打了个手势,一二组分头行动。
二组重新对六楼进行勘查,刘松杨何畅园刘磬石把七楼和八楼走了一遍,这两层看上去的确在装修,走廊上放着几个脚手架,有五个房间开着门,里面堆着木料建材。刘松杨打电话给二组,“把监控再核一遍,重点比对装修工人出入记录和施工日志,工人逐个核查,看有没有人员增减和替班!另外,通知酒店把天台阁楼打开。”
御华酒店这个位置是龙翔大厦的B区,整栋大厦分成ABC区,出入口相互独立,通过走天台可以贯通。物业人员十分钟后上来把阁楼打开,何畅园问“平时阁楼都上锁吗?”,工作人员介绍说,“我们大厦安保要求很严格,平时都上锁,三个阁楼的钥匙都在我这儿,开关门都有日志,平时没有特殊情况,天台都是封锁的,也因为这样天台就没有装监控。”何畅园说,“麻烦你跟我们到那两个阁楼去看一下,谢谢配合”。工作人员客气的说,“好的好的,不麻烦,出了这个事儿公司领导也很重视,要求我们全力配合警方调查。”,四个人一行到其他两个阁楼检查了一遍,物业人员确认门锁均为正常,刘松杨敲了敲A区阁楼的墙砖,又凑近仔细审视了一会儿,对物业人员说,“翻修过吗”,工作人员回答说,“是的,前年的事情了,之前大厦老是出问题,找人来看看说是这阁楼设计的风水不好,后来就重新翻修了。”刘松杨笑了笑,“你们领导还挺迷信。”何畅园走到东南角,指着相距六米左右,一栋七层建筑的居民楼,对刘松杨说,“刘队,咋样?”,刘松杨眼光一转,立即会意,笑着摆摆手,“我够呛,要换个职业的”,刘磬石仔细一看也明白了,居民楼天台的阁楼,看起来很破旧,连门都没有安装。顿时来了精神,对何畅园和刘松杨说,“刘队,师傅,交给我吧”,刘松杨补充一句,“这是供电公司的老家属楼,需要什么协调的及时说”,刘磬石应了一声好,大步流星的走开了。刘松杨跟何畅园又问了问物业人员一些周边环境的问题,没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就回到了六楼,二组正对通风管道进行全面勘查,情况不甚乐观,没有发现可疑痕迹。何畅园的手机不停的响,他连续挂断了好几次,神情凄然,看着走廊尽头直出神,刘松杨拍了拍他的肩膀,“何队,案情暂时还不明朗,需要各方面再归集信息才能做出进一步判断,趁这个空当,回去一趟吧。忠孝毕竟难以两全,所谓百善孝为先,论心不论迹。尽心之处,便是心安。家里这个时候也需要你。回去看看吧。”何畅园面露悲戚,极力克制着汹涌难当的情绪,哽咽着说,“谢谢,谢谢!”,然后一抱拳,郑重的对刘松杨说,“辛苦刘队!”刘松杨微笑示意,“咱还客气啥,路上开车慢点儿,注意安全。”何畅园深深点了点头,下楼去了。外面的天阴沉着,堆积着一块一块的黑云,被风推动着往西南方向的天空挪去,又像撞到了什么似的,或者被其他方向冲过来的狂风杀入其中,突然涣散而开,仿佛无数游魂哀嚎在天上。幽幽荡荡,不知所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