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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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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我走过患难

奔波中心灰意淡

路上纷扰波折再一弯

一天想到归去但已晚

何畅园回头一看,是净潭师傅,不知什么时候她已在身后,何畅园心头微微一惊,没想到六尘不染的方外沙门也有这般雅兴,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笑而不语。净潭师傅看出了何畅园的心事,淡然一笑,“施主喜欢这首歌?”,何畅园这个时候倒很想趁着这个话题聊一聊,一是他的确喜欢梅艳芳的歌,此情此景随境而生,二者他挺好奇的,毕竟眼前的净潭师傅,刷新了他以往对佛门僧尼的刻板印象,而且净潭师傅虽然看起来年近知命,但不失婉然清逸,颇有林下风度,何畅园也不再感到拘束,就大方的说,“上学时候就喜欢梅艳芳的歌,她是挺有故事,也挺有个性的一个演员歌手。净潭师傅粤语说的真好,唱的好听,说实话我挺惊讶的,以前老觉得你们是青灯古佛,诵经打坐,断然不会流连这些红尘之事。”,说话时语气中透露着许多疑虑。净潭师傅平静的说,“施主这么一讲,就是着了相了,所谓歌或者经,并没有什么区别,由心而造罢了,我听施主唱起来,也随缘而发,唱过便了,就好比水上行舟,江也是行,河也是行,江非江,河非河,行水而已。”何畅园大概听懂了其中意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对净潭师傅说,“也是这个道理,走不出自己,到哪里都是牢笼。但说来容易,想做到挺难的。”,净潭师傅往前走了几步,指着远处的山回头对何畅园说,“施主,你看的清楚那些山都是什么样子吗?”,何畅园不知道怎么回答为好,只是笑了笑。净潭师傅接着说,“你站在远处,才看得到那些山的走势与形貌,如果这山是一个念头,一种情绪,一件事情,深陷其中可能就无法自拔,如果你试着去觉察它们,观照它们,很多东西反而更清晰了,也更简单了。就像那些山,你能观察到它们,实际上就说明你已经远离了它们,比如你有坏情绪,或者不好的念头,不要发火,也不要苦恼,只是去观察它们,闭上眼就想象,打开窗户阳光照进来,屋子里微尘飞扬,你越动,它们越混乱,不要动,静静的去观察,随它们飞落,任它们去留,不自觉间,你已经远离那些坏情绪,甚至已经没有了刚刚的念头。佛法有云,念起即觉,觉之即无,见相非相,即见如来。这便是了。”。何畅园心里颇有触动,沉思片刻,他忽而想到了一个问题,略加斟酌,认真的问净潭师傅,“真的会有往生吗,可以让先亡之人得到解脱?”,净潭师傅平静的看着何畅园,问“明天早上升起的太阳,施主现在看得到吗?”,何畅园摇了摇头,净潭师傅又说,“那么施主觉得明天早上,太阳会升起吗?”,何畅园顿感醍醐灌顶,心中已然通透,眼中投射出一种琉璃透亮的光彩。但此刻他心里仍然隐隐笼罩着一种莫名的凄凉,“虽说道理如此,但我母亲终究是回不来了。”净潭师傅走了几步,拣起一片银杏叶子,若有所思,然后回头对何畅园说,“施主,你闭上眼睛,十秒钟后再睁开眼。”,何畅园便照着做,深吸一口气,从一数到十,再睁开眼时,他四下看了看,已经不见净潭师傅,他正纳闷刚才也没听到净潭师傅离开的脚步声,何畅园来回踱着步,一时间也想不明白这其中的禅意,这个时候听到净潭师傅在身后说话,他一回头,看到净潭师傅在银杏树后探出身子,她笑了笑走过来,把手里的叶子送给何畅园,只说了一句,“一叶障目而已”,然后就离开了。何畅园看着净潭师傅的身影,捏着叶子的手指微微颤抖着,他突然感觉母亲仿佛仍然还在家中,躺在摇椅上晒着太阳。想到这些,何畅园热泪盈眶,百感交集。

其实这是一个认知问题,即使在一个你自认为非常安静的环境中,你的身边也可能有无数人在说话,所谓安静,可能只是因为你缺少一台收音机而已。

何畅园和二舅下山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二舅让他好好休息一晚上,明天一早再返程,何畅园说队上有重要案子,正是紧要的关口,连夜就得赶回去,二舅就没再劝说什么,让他路上开车慢点。何畅园回到老宅,简单拾掇了一下就准备出发,他关上院门,站在门口怅然许久,转身没走出几步又连番回头驻足张望,两行清泪沿颊而下。故乡,就挂在那棵核桃树上随风飘摇,不知道穿过今年冬天的大雪覆盖,明年的早春是否还能枝叶依旧。

夜雾渐渐升腾起来,越来越浓重,这一片的高速公路已经封闭,何畅园只能走省道,他刚犹豫着是否返回老宅去,刘磬石电话打过来,告诉何畅园原来的线索又中断了,需要再找其他的突破口,目前有了一些新的发现。何畅园忧喜交加,决定还是连夜回去,他在省内高速的小程序查了一下,30公里之外的高速公路入口正常开放,他便跟着导航小心翼翼的低速前行,乡间的浓雾愈发厚重,路上很多车辆都打着双闪靠边停车了,何畅园也开始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但还是摸索着往前开动,走着走着导航提示需要在前方调头,他感觉是夜雾太重定位可能出现了偏差,导航报错,于是凭着路感和直觉继续往前开,走了一会儿导航重新规划路线,何畅园紧绷着神经,小心翼翼,过了一会儿他发现前后车辆越来越少,感觉已不像是在省道上,似乎拐进了小路,但这个时候他只能暂时相信导航,索性继续往前开,大约有二十分钟左右,行车颠簸,他赶紧停了下来,明白肯定是走错路了,导航也开始不停的提示线路偏离,需要调头。何畅园下车四处找了找,白茫茫的什么都看不见,周围一片死寂,他意识到不仅仅是拐进了小路,还越走越偏僻了,肯定不能再继续往前开,只能原地等着雾小一些再找方向。何畅园把车熄了火,留着双闪,坐在车里愣愣的出神,倦意渐渐袭来,他迷糊一会儿清醒一会儿,不觉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但外面依然是大雾深锁,四下没有丝毫动静,且不说连一缕风都没有,虫鸣鸟叫甚至都不曾听见一星半点,何畅园自己都不敢相信,作为二十六年的老刑警,此刻心里隐隐泛起一阵阵的不安,感到一股似有似无的凉意往衣服里钻,不禁打了几个冷颤,而且,他有一种莫名的感觉,无法形容,也可能是一种错觉,车后面仿佛有人,就像在使劲的推车但又总是差那么点力气似的,车身非常轻微的晃动着,但他极其专注的再去感受,有很笃定的发觉没什么异常,如此反复了一段时间,已经是后半夜了,大雾还是没有任何消散的意思,何畅园心里乱糟糟的,始终无法安定下来,他决定再往前开一段路程,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可以参照的东西,于是点火着车慢慢往前挪动,路面颠簸的轻了很多,仿佛从野地里又回到了铺装路,大概行驶了十多分钟,突然前挡玻璃扑棱棱的闪过一个像飞鸟的东西,看不真切,然后也没有再听到任何声响,这时候车子熄火了,何畅园心里一惊,待定了定神,重新打火好几次始终不能发动。碰到这个状况,何畅园心里倒没有什么太大的波澜,毕竟职业生涯里大小案件什么场面都见过,但他此刻心中有一个念头是非常确定的,原地休息等待雾散。车子是出问题了,好在双闪还能正常工作,于是他关了门窗,把座椅放倒,躺下去打算小憩一会儿,刚开始思绪纷飞,眉头紧锁,渐渐的心摇意怠,可能连续熬了好几个晚上,疲极身重,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了。等再醒的时候天微微亮,看着窗外面雾散去了很多,何畅园想坐起来,但腰疼的厉害,他调整了一下姿势,拿肘撑着椅侧,另一只手拉着方向盘,好不容易才坐直身子,一拧钥匙车打着火了。但也就在这一瞬间,何畅园甚至感受到了心脏在猛然的收缩,眼前的一幕实在是惊怖,车子前面根本没有路,他坐在驾驶位通过引擎盖刚好可以看得到悬崖的边缘,他慌忙打开车门,奔出去,浑身震颤。何畅园此刻的心情无以言表,他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再也无法克制劈天巨浪般的眼泪,嚎啕大哭。天高云薄,群山回响,雁行深远,晨光微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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