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你才是县令(2/2)
然,这般不负责任的话,却是令黎卿心生愠怒了。
只见那冷郁青年眉首微挑,那山阳县令立时便觉有窒息之感袭来。
仿佛脖子上有三尺红绫将他吊了起来,只有神魂无依,落入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之里,身下尽是白骨满山,残骸铺地,渗人的凉气顿时便从足下涌泉一路冲进了天灵盖。
无边白骨大恐怖相瞬闪而过,仅仅是这一瞬间,这龚县令便被吓得栽倒在地,冷汗似水横流,从头到尾浇遍了全身。
“废物!”
“左一个马三,右一个马三。”
“马家人请不动,你是要等着我天南观的师兄弟为你鞍前马后吗?”
“还是说想让我师兄弟去巡山跑腿?”
那青衣道徒简直是气极反笑,他憋屈了多日,早就怒火中烧了,单手捞住那县令的衣领便是将其悬空拎起,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
此番观里来了人,他非得教这蠢货知道这天南一地谁才是最大!
黎卿,指尖微掣,步履上前,却是见到这位“师弟”都要掣起真炁扇那县令的耳光了,当即制止了下来。
那青衣道徒给了黎卿一个面子,轻哼一声,将那龚县令一把推倒在地,也不再动他。
“山阳县,给府都与天南观同时传信,县中生了大患,一头剥皮鬼,剥皮驭猖,祭颅作灯,为上品鬼祟;另一头大鬼私设淫祀,控驭流民,恐早就与那剥皮鬼暗通款曲……各拟五份,同时向天南的三州一府和天南观上报,记得,让东乡马家的人去给你送信!”
“你才是县令。”
“马家巫觋县尉不愿出东乡?那便宣那马家祖灵来,值宿山阳城!”
“你们山阳当地的鬼神若是执意不肯动手,本道来。”
“只是若要本道动手,就得动用些不讲规矩手段咯!”
黎卿俯视着那地上的县令,右手微抬,后方的六冠朱虬便不知从何处衔了五张灵纸上来,只见朱虬衔纸,鬼血作墨,文字自生,不一时便有五道令书成型,观其格式,似是江南道-红豆学宫一脉……
只待那县令用印了。
他可没那个低三下四,东西奔波,圜首四方,还得与谁家低头求着来拯救百姓的心气!
在他看来,这山阳的鬼患完全就是那马家作的,使得这县中压根就组织不起驱邪的兵马,乡民四散,叫那鬼祟游荡起来,再寻不到踪迹。
该死的邪祟它就得死,它若不死,那就连着那马家老鬼一起扒了皮!
紫府以下的鬼祟,在这“鬼郎君”手里从来就翻不了大浪!
一个是剿,两个也是剿……
六冠丹虬颔首,那五封灵光滢滢的信纸四散而下,成文行云流水,一撇一捺之间尽显凌厉,充满着不可违逆之意。
这县令见得五道令信散下,却是没有丝毫的迟疑,直接就坐在那地上,将那令信一把捞过,取出官印来,在那信纸之上一一用印。
他不蠢,他只是……不敢出这个头!
旁侧那术士见状不妙,领着两名县吏便是自请去送信、布令……
这两名上观道徒,一位比一位霸道。那蓝衣尊道,观其言行举止、笔墨字迹,以及那藐视之貌,怕不是也是大家出身,怎能容得了这山阳大鬼生事?
一句话不爽便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向这县令出手。
这虫师暗自嘀咕:要是那龚县令再顶一句,恐怕当场就要喂了蛟龙,而这几位尊道怕是还敢再上报个,山阳县令遭了鬼祸。
这可是真正的过江龙啊!
我还是稍稍躲一躲,将问题丢给那马家的老鬼吧……
见得那术士携令东出,这山阳县令从地上自行站起,抬手拍净官袍上的尘土,厚望向两位上观道徒,沉声道:
“东乡祖灵-马三太爷,性钻营,有官癖,且极为记仇。龚某人是万万唤不动,也招惹不起的。”
“尊道若要真强拗这条地头蛇,恐怕就要提前做好这老鬼反扑的准备了!”
观那龚县令言行,前据而后恭,吃完这道罚酒倒是脑子清醒了?
这青衣道徒却是心头暗自不屑,冷笑一声:
“那不然呢,龚县令,马家宗巫居高堂,使唤不动。”
“我天南观的道徒反倒还低人一等了?”
这一番山阳之行可是叫他憋屈的不行,心底恐怕骂死那马元了,哪里还会给那山阳马氏面子。
黎卿满脸无谓之色,提起那盏冷白灯笼,坐视着那三头纸灵纸猖在一道道房屋之中穿墙遁壁,寻觅着那城西的百姓到底藏到哪里去了。
“马家老鬼触线了,他令诸多乡民祭烛燃香,磕头拜首,这在江南道,是要夷灭三族的死罪。”
“鬼道最盛的岭南道,也无人敢如此!”
历数着这马三的所为所为,黎卿回首扫视着那县令一眼。
“龚县令,是出自哪个书院的?”
这一言,可谓是诛心了,直教那中年县令满面羞赧。
南国士人入书院的第一步,便是开民智,领教化,破淫祀……每一个南国的“士”,都不该坐视如此的。
“你该知道,乡民祭鬼,无牺牲,非礼制,是要折阳寿的。”
“无所谓那马三反扑不反扑,本道也没时间和他斗法。”
“一地鬼神,当有守土之责。他若能将那剥皮鬼寻出来,合力平息了此事,毁了那祭坛,我等倒也不掐他的七寸咽喉,权当没看见罢了。”
“若不然……”
黎卿与那青衣道徒同对视上一眼,各自见到了双方眸底的那一缕寒意。
在南国十二宗观中,私开淫祀,皆为大罪!
“师兄之言甚合吾心。”
这青衣道徒拱手附和,目光炯炯地望着那头盘踞着整条街道的虬龙。
天南之地只有一个土皇帝……
那叫天南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