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珠胎暗结(2/2)
紫檀木算盘珠子的脆响里,卫云姝转身欲避。
恰此时顾暄似有所感,猛回头撞进她清凌凌的眸中。春阳漏过槐树枝桠,在他眉骨投下跳跃的光斑,竟显出几分少年人的无措。
“暄哥哥在看什么呀?”裴晓晓娇嗔着扯他袖摆,丹蔻险些勾破浮光锦。顾暄喉结滚动,忽地展臂揽住少女香肩:“不是念叨佑康茶楼的玫瑰酥?”
“可你方才还说有要事……”
“陪你便是天大的要事。”浪荡子惯用的甜言裹着龙涎香,惊飞了檐下双燕。
裴晓晓垂首掩住得色——母亲总说顾家嫡长子难驯,这不半日便收了顽性?
卫云姝倚着博古架轻抚翡翠镇纸,听着渐远的环佩叮咚。
多宝格间隙里,顾暄临上马车前那抹回望,恰似幼时猎场那只中箭的银狐。
青石板路上马蹄哒哒,夏欢迈进函一坊朱漆门槛时,仍在琢磨这事儿。
柜台前鎏金缠丝镯映着晨光,倒叫她想起顾暄腰间那枚缠枝莲银簪。
“姑娘说裴家小姐...”夏欢捻着玛瑙耳珰嘀咕,“能瞧上顾公子那样纨绔杀神?”
卫云姝正比对着两支累丝金步摇,闻言轻笑:“姻缘簿上的事,倒不如操心这个。”说着将翡翠镯套上秋平手腕,“前儿不是说生辰要打新首饰?”
秋平指尖抚过冰凉的玉料,眼圈蓦地红了。
那年上元夜她们从百花楼后巷逃出来,卫云姝的喜轿正巧路过。新嫁娘掀了盖头掷出两锭元宝,碎银声至今还在梦里响。
“奴婢要这个缠丝镯!”夏欢突然举起鎏金镯子,“往后日日戴着,气死主院那帮碎嘴的!”
马车拐过朱雀街时,秋平突然“咦”了一声。
佑康茶楼前乌泱泱围了三层人,卖糖人的老翁都被挤到墙角。
“前头过不去了。”车夫勒紧缰绳,“像是哪家贵人在闹事。”
卫云姝挑开茜纱帘,正瞧见茶楼伙计抬着榆木柜台堵门。二楼雕花窗猛地推开,半盏云雾茶泼下来,惊得人群哗啦散开个圈。
“奴婢去瞧瞧!”夏欢拎起裙摆钻入人堆,鹅黄衫子转眼淹没在青布短打中。
秋平绞着帕子:“听着像是‘珠胎暗结’什么的...”
“是顾暄。”卫云姝望着茶楼飞檐上惊起的灰鸽,“和裴家姑娘。”
话音未落,夏欢喘着气钻回来,发间沾着片茶叶:“了不得了!裴姑娘两个多月的身孕,方才呕在顾公子锦袍上!”
秋平手中绢帕飘落车辕:“不是说这两日才要议亲...”
“哪是顾公子的种!”夏欢拍着车椽,“那裴姑娘偷喝落胎药被诊出来,药铺伙计说方子还是照着两个月胎象开的!”
卫云姝指尖划过鎏金缠丝镯。前世这场闹剧分明发生在腊月,如今竟提前月余。她不过前日赠了顾暄一瓶金疮药,难不成?
茶楼忽然爆出瓷器碎裂声。二楼雅间珠帘晃动,顾暄玄色衣角一闪而过,腰间银簪寒光凛冽。底下看热闹的缩了缩脖子:“要见血了!”
“回府。”卫云姝放下车帘。
青帷马车调头时,她瞥见裴家丫鬟抱着染血的包袱从后巷溜出来,包袱皮角绣着青鸾纹——正是上个月贡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