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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今昔相比两重天(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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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什么安排?

吃过早饭,我帮他洗刷了碗筷,对马叔说。

村里的你已经见过了,咱们今天到城里看看吧,天气也好,看看我们县城的风貌。

好吧,我说。

我们便开着车上了马路,三十里的路,半个小时就到了。令人惊奇的是,整个街道上我们转来转去,车都停的满满的。一直到南大街的街头,才有几个空车位,我们把车停好,锁上门,便来到了街上。

我们是从南边来的,南大街好像是最繁华的一条街,也是最长的一条街。街道两旁,店铺林立,风格各异的牌匾,挂在店铺的上面,造型别致,名字新颖。街道非常整洁,几步远就立着一个垃圾桶,全是那种小型的桶。环卫工人们身穿环卫服,手里提着扫帚和垃圾袋,不停地巡视着,只要有一片纸张,一点垃圾,很快就会收拾干净。一辆垃圾车播放着环卫工人之歌,缓缓地驶过来。店铺两边的工作人员很快便自觉地提着垃圾袋垃圾桶,走到垃圾车跟前,倒进里边。歌声停下后,便开始播放环卫公司的规定:垃圾车定时回收垃圾,要求人们不要把厨余垃圾和自己屋子里边的垃圾,倒进垃圾桶里,而要等车过来以后,倒进车里直接收走。街面上不再放大型垃圾桶,希望经营户们要爱护环境,积极配合。

这还真有点都市风格,我看着马叔叔说。

确实是,他说,以前就是那种大垃圾桶,敞开口子,谁家也想倒垃圾,但谁家也不愿意把垃圾桶放在自己家门口。常常因为这个跟环卫公司的人顶牛。现在好了,这些小垃圾桶,都是一般垃圾,没有那种散发着臭味的厨余垃圾。人们反而自觉自愿地向环卫部门要垃圾桶。当然了,这也有两面性。

有什么坏处吗?

我问他。

流浪汉和流浪狗,这下就断了他们的粮食了。他说,现在的流浪狗和流浪汉,要比过去的县委书记的生活条件还好,这下他们可享受不上这么高水平的生活条件了。就从垃圾上也能看出社会的巨大变化,完全是今非昔比。

这怎么说呢?

我惊异地望着他。

过去任何一家的垃圾堆里,包括饭店里食堂里,都不可能有剩饭剩菜倒出来的。就算是有,也绝没有过油肉肉炒面,大鱼大肉这样的东西。面条都是两搅面,有一半粗粮。而现在你到那个车上看看,最差的盘子也是炒豆腐,炒莜面。县委书记家,也不可能经常吃到的。普通老百姓连想也不敢想,连窝窝头都吃不饱,有这么多好吃的,还想倒掉?那是要犯天条的,叫暴殄天物。我们古代的人创造了这么一个最厉害的名词,就是要反对浪费的。但现在,浪费最大的就是饭店,流浪汉和流浪狗天天吃的都是食堂里的东西。

我们正说着,见前面真的有一个流浪汉,在垃圾桶里翻找着吃的。但他确实很失望,这些小垃圾桶里确实没有什么可吃的。

现在社会福利这么好,怎么还有流浪汉?他是外地的吗?

我困惑地问。

不,大叔说,他就是我们本地人,还有三间平房,老婆好像离婚了,但他是有孩子的。

那怎么没人管呢?孩子不管,政府部门也没人管呀?

我说。

他不让管呀,你给他把西装穿上,让他住在宫殿里,天天吃着大餐,他还会逃跑的,还是要捡垃圾吃。这是他的生活方式,他这样就非常快乐,我们不是讲什么幸福指数吗?显然他认为他的幸福指数是很高的。

他是不是开玩笑说。

我不相信,您在开玩笑。

真的,他说,现在的社会保障体系非常完善,无儿无女的五保护,政府全部兜底,生老病死全部管。他们的生活水平比我们一般人都高,根本用不着捡什么垃圾吃的。只是这个人是脑子受了刺激了,跟几个兄弟姊妹分财产的时候,受到了不公正地对待,一时想不开就这样了。他用这种方式活着,也许才能找到心理平衡。要理解这一点,媒体上不是报道有一个著名的流浪大师吗?你作为记者肯定知道。他还是国家公务员,读的书很多,脑子也不糊涂,而且还有工资。但他就愿意选择这么一种生活方式,还成了网红。这恰恰是我们社会进步的标志:每个人都可以按自己的生活方式去生活,不缺德不违法,怎么做都是对的,快乐就好。想必这个人是快乐的。你到垃圾桶里看看,垃圾桶里扔了的那些衣服,随便一件都要比他穿的衣服好得多。他完全可以捡起来穿到身上去。但他偏偏就要穿着破衣烂衫。渴了也不会喝人们给送的矿泉水,却在水洦洦里用手掬着喝雨水。他不愿意跟我们这些俗人一样过世俗的生活,也许他还是一个高人呢。

我被他的幽默逗笑了,跟这样一个老人在一起,一点都不觉得有代沟感。我想一想,他真说得有道理,那个网红流浪大师,完全可以验证他的判断。

我们边逛着边谈论着,他的思维,他的知识,他对人生社会的分析,令我非常惊诧。感觉他绝对是一个有思想的人,而他的思想是建立在读了无数书的基础之上,特别是那些人文类的书籍,要不然他就不会有这么深的见解了。

我是个车盲。他说,一个小小的县城,居然有十二家车行,现在的年轻人几乎人人都有车,有车有楼房,是现在年轻人结婚的标配,少一样都不行。房价车价都是年轻人给拉起来的,你看看街上有多少车?我都不知道这些是什么名字。在我看来,所有的车都是一个样子。你们叫小轿车,而我们以前叫圪蟆车。

什么叫圪蟆车?

我困惑地问。

这是一种形象的叫法。你看这小轿车,一个一个都像癞蛤蟆,我们把蛤蟆叫圪蟆,小轿车当然就叫圪蟆车了。

你们可真会想像,我笑着说,我和他挨着看了一遍,一直走到鼓楼跟前。我对他说,车很杂,什么牌子的都有,日系车和国产车多,还有少数几辆是宝马和奔驰,你们这贫困县的人真有钱。

我感慨地说

这个叫藏富于民。一旦新的国家制度建立,首先要轻徭薄赋,休养生息,而不是横征暴敛,强征强购。我们几千年的光荣传统,现在又重新做到了。过去林说国富民穷。他还真说得对:国家造原子弹,造人造卫星,支援第三世界人民,三年困难时期还大量出口粮食,甚至还购买黄金,说明国家并不穷,是老百姓特别是我们农民穷。可现在,连狗也许要比过去农民的日子过得好。

你这怎么说呢?我惊讶地望着他。

这可不是我胡说,这是真的。我表妹家的宠物狗,它居然能分清五毛钱的火腿肠和一块钱的火腿肠的区别:如果是一块钱的火腿肠,它就吃;如果是五毛钱的话绝对不吃。而我们小时候,别说小时候了,就在我年轻的时候,连火腿肠是什么都没有听说过,更没有见过。你说现在的狗,不比我们当时的日子过得好吗?当然,我这话可能会惹出麻烦的。咱们不要跟狗比,就跟人比吧。《水浒传》中的武大郎,那可是那个时代的弱势群体。但他每天吃着吹饼,回到家还炒盘子,还有漂亮的媳妇,住着楼房。尽管房子是租来的,但他的日子绝不比我们现在的人过得差。而要跟改革开放以前的农民相比,人家简直生活在天堂上,恐怕县委书记也没有他的生活好。

我抬起头想了想,他真的说得很对,的确是这样。

你真是能注重细节,我感慨地说,还有哪些地方能看出我们现在比过去变化大吗?

那太多了,比如,过去人们办婚丧大事赴宴,不愿意跟小孩子坐在一起。因为他们不懂得礼仪,只要盘子一端上来,很快就一抢而空,大人根本抢不过他们。可现在,小孩子们都懒得去赴宴,根本不愿意吃这些大餐,宁可在家里吃自己的。即使赴宴跟大人坐在一起,也吃上几口就走了,没有谁会抢着吃的。过年也没有过年的味道,原因就是我们天天都在过大年。因为过年就是为了吃顿好吃的,吃一顿饺子。现在饺子还稀奇吗?花上几块钱就可以在超市买上一斤饺子,煮一下就能吃。没有强烈的愿望,任何东西都失去了它原有的价值。这恰恰能证明我们现在不差钱了:不差食品,不差衣服。现在很多人过年,自己根本就不做了,在饭店吃饭。那更有钱更讲究的,旅游过年,到外地甚至到外国去过年。我们这里现在也能办签证了,有很多人出国。当然经济条件还不是那么太好,很多人出国是去看望孩子的,因为孩子在外国留学。

他感慨地说。

我想了想,还真是这样。

正说着,我们来到鼓楼跟前。鼓楼像一座塔一样伫立在四条街道的中心,总共有四层。外墙呈枣红色,基础是古砖垒起来的有四五米高。第一层是一个方形平台,四个立面正对着四条大街。第二层以上是木质结构,雕梁画栋,飞梁斗拱,造型奇特,色彩鲜艳。四个角的龙脊上面挂着四个风铃,微风吹来,叮当作响,好像给喧闹的街道伴奏着音乐。四条涵洞贯穿期间,直通东西南北四条街道。洞门口立着几个宣传牌子,有消防部门的防火防震宣传,有学校升学情况的通报,还有环卫公司的垃圾分类宣传。

他凝神望着高高的平台上面,神色凝重地说,现在不让实行个人崇拜了,要不然,我一定在这几个平台上,塑造三个铜像,以表达我的心情。

你要塑造什么人的像呢?

我看着他说。

你们央视媒体不是常常说,中国人民有三个“起来”吗?

他反问我说。

是的,我说,站起来,富起来,强起来。

有三个国家领导人,正是让我们实现了三个“起来”的:邓小平,胡主席,习近平。邓小平分了地,让我们站了起来;胡主席给我们免了农业税,还有各种补贴,让我们富了起来;习近平给我们办了医疗保险,养老保险,土地确权证,退耕还林,帮助贫困户脱贫,让我们强了起来。这都是在改革开放以后的事情。而在改革开放以前,说句难听的话,我们农民完全就是趴着走的,而我连趴着走的权利都没有,完全就是跪着走,爬遃着走的。三个“起来”跟我们没有一点关系。但这想法,恐怕是永远实现不了了,我只能心存感激。

他由衷地说。

我看着他几乎有些虔诚的样子,完全理解了他的想法。虽然他的人生经历只讲了不到一半,但我完全了解了他的过往,实实在在就是这样的。经历是人生最好的老师,如果没有他那些真实的经历,他是得不出这样的结论的。这是一个农民发自内心的,由衷地呐喊。不掺半点假,没有任何虚伪的高调,只是发自内心的最真实的情感。

我们正说着,只见鼓楼北面,离我们不远处,是一处公交停车点。有一位老人正拄着双拐,艰难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好像在等着车。他的一条腿断了,只有半截大腿,在等车的间隙,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仔细地翻看着。我见马大叔的目光,也落在他身上。他指了指那人小声说,你知道他是谁吗?

我怎么知道?我知道他故弄玄虚,只好反问他。

他可是我们县大名鼎鼎的军长。他笑笑说。

你别逗了,我以为他跟我开玩笑,这是个军长,打死我也不相信。就这样一个人,他连个村长也不像,还说是什么军长!

我坚决不相信。

不跟你开玩笑。他说,他的确是个军长,还当过七天县委书记,他们那个军叫6792军。我要提醒你一下,这是个年月日。

哦,让我想想。我突然想了起来,差不多叫了起来,你是说,文化革命,造反派,这个派成立于1967年9月2日,我说得对吧?他就是这个军的创立者,当然就是军长了。

你可真聪明,让你当记者真是作对了。他是当时血气方刚的青年,师范学校的应届毕业生,学生会主席。想一想他当时的号召力有多强。他成立了这样一个组织,很快就发展成好几千人。不到十天,他的组织就造了县委和政府的反,夺了县委书记的权,把县委书记也软禁起来,他自己当上了县委书记。不过,好景不长,另外成立的一派叫115师。这你想必也知道,他是林的军队,很快把他们赶跑,师长当了县委书记。后来又有个三八派,三八派是保皇派,有政府支持,把两个造反派赶出了县委。三八派的头头掌了权,保护县委领导。如果就这样下去,大家还能相安无事。但两个造反军团极不相容,互相残杀开了。他们就在这个鼓楼上边,每家装了一个高音喇叭,站在上边散发传单,展开辩论。后来发展成推搡武斗,这位军长就是被人从鼓楼上搊下去的,摔断了一条腿。他们兄弟相残,给了保皇派极大的机会。三八派趁机派民兵把两个造反派赶出了县城。只要抓住就把他们关在群众专政指挥部,严刑拷打。因为三八派掌管着全县的民兵武装,民兵们都是有武器的。造反派的总部在师范,三八派就带领民兵攻打造反派总部。我的一个表姐夫当时也是民兵,他们半夜里攻打进去。一般的人都放了,每人拿一个大手电,只抓当官的。但当官的有人掩护着早跳墙逃跑了。所以,也没有抓住什么人。但大家都收获了不少战利品,我的表姐夫是一个牡丹牌收音机。那是当时的奢侈品,质量非常好,他用了几十年,一直听到两千年才坏的。

从那以后,我们县城就是三八派一家独大。造反派就像过街老鼠。半夜偷着回来看一下家人,也得赶快逃走,不然就会有居民举报,三八派就会把他们抓起来关进群专指挥部。所以,别看那时社会非常混乱,到处都在打人杀人,我们县城却非常平静,连一场真正的武斗都没有。就是因为这位军长的一条腿,换来了三八派名正言顺地镇压,其他两派,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人民实在应该感谢他,应该给他记一大功的。如果没有他的牺牲,不知道会送掉多少人的性命:宁做和平犬,不做离乱人。就像伊拉克,伊拉克人民我想是非常怀念萨达姆的。

我吃惊地睁大了眼睛,真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虽然我没有经历过那场浩劫,但我从各种渠道也了解了它的惨烈性,但没有想到在这个小县城,居然会风平浪静。

所以,他接着说,伟大领袖看到文化革命太乱了,他就动用军队,让军队来支左啊。但大家都是革命者,都是造反派,谁是左派?谁是右派?完全就是难为军人的。军人也没法分别,他们只能支持一派,打压另一派。但到了我们县,723布告公布以后。我记得有一个翁团长,他带他的部队军管,到我们县没事干。因为不管什么派,我们县只有一个派,叫三八派,而三大派又是保皇派,原来的所谓X一个也不少。他只好自任县委书记,支持唯一的三八造反派,非常轻松地没有动用一兵一卒,就完成了他的使命。

我听着他讲过去的事情,真是一惊一乍的。在那个惨烈的时期,这里居然是一个世外桃源。难怪人们活得这样安逸宁静,X在他们这里还没有真正地发展起来,就已经自己结束了。而结束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们的军长被人从鼓楼上推下来了,就这么简单。

也该给你们的鼓楼记在功劳簿上,我笑着说。

的确是这样,他说,如果没有这么高的墙,他掉下来,也断不了腿;断不了腿就给三八派找不到借口。借口镇压115师的时候,也顺便把他的6792军也给收拾了,真是一举两得。虽然以后也有一两次的反复,两个造反派联合起来,在市总部的支持下,也有一两次把失去的权力重新夺了回来。但始终没有得势,权力始终在保皇派的执掌之下,整个社会比较安稳,没有发生过大的乱子。当然也死过人,不过不是武斗打死的,大多是自杀的。特别是在一打三反和清理阶级队伍的时候。这实在是我们全县人民的运气。我们这里风水好,什么风吹过来,包括那所谓的X,在我们这儿根本就掀不起什么风浪的。

他半是自嘲,半是自豪地说。

我们俩再看看,只见公交车开到跟前停下来,那位功臣,艰难地站起来,拄着双拐,慢慢地上了车,用一张卡刷了一下,坐在最前面的座位上。等人们都坐好了,新能源电动车无声无息地开走了。

他刷的是老人卡,马叔说,坐公交车是免费的。他当年造反的时候,连公交车长什么样他都没见过。可现在他坐的是免费公交车,还是新能源车,还用着智能手机,不知道他现在是怎么想的。

他们那个时代的人,不管是工人军人,还是红卫兵造反派,都应该好好反思反思,到底哪个时代更优越更美好?要自己动动脑筋。

我思索着说。

的确是这样,马叔也附和着说。

我们继续沿着北街往前走。来到当地最大的超市跟前。超市门口人流密集,摩肩接踵,熙熙攘攘。旁边有一条小巷,一直通到外面的国道。巷口立着一个牌子,牌子上写着“长寿巷”三个字。

他指着那三个字说,这个名字是这几年才起的。其实原来根本不叫“长寿巷”,而是叫“卖柴巷”。我们当年几个年轻人,半夜里砍来的柴就是在这里卖的。当天晚上就被拉到台子上当资本主义尾巴割了一回,还被扣了一天的工分。这是当年唯一允许做买卖的地方,唯一允许资本主义存在的地方。其他的你就是卖一颗鸡蛋也不行。但是,只允许买卖柴火,其他的买卖一律不准干。只要发现,一律没收东西,人也要被抓起来。这个巷子本来没有名字的,久而久之,大家就叫它卖柴巷了。

为什么?难道这里是特区吗?也在实行一国两制?

我疑惑地问。

不错,的确是这样。他说,在我们刚起步的时候,用的是农村包围城市,中心在农村,农民就是主体;而我们进了城以后,中心在城市,市民和工人就成了主体,农民就被边缘化了。一切都围绕着市民和工人来运转:市民叫供应户,粮食完全可以保障,粗粮细粮都有;在工人阶级必须领导一切的口号下,工人简直就是特权阶级的化身。因为工人和市民都要生活做饭,他们的粮食和钞票都有保证,跟农民没有关系。因为他们的粮食是从国库里领的,不是从农民的田地里购买的。他们对农民唯一需要的就是生活做饭的柴火。因此,就允许农民在这里卖柴火,把他们的生食做成熟食。所以,一切主义,并不是绝对的,而是需要什么主义,我们就利用什么主义。尽管可以不赞成,但不一定不使用和利用!我们就可以从这条小巷的变化中,完全可以理解邓小平白猫黑猫论的重要性了。在那个时代已经在使用了,只不过是只做不提罢了:对人家的统治有利的,错的也是对的;对人家的统治无利的,对的也是错的。这就是那个时代的特征,无关乎主义,更无关乎路线。完全是人为地制造城乡对立,工农对立——已经早已超过了差别的层面而是已经到了对立的层面了。

他意味深长地说。

可是,为什么这样一个深有纪念意义的名字要改成长寿巷了?

我非常地困惑。

这也是领导意志啊。本来政府要明确这些道路巷口的称呼,做一些规范是好事。但名字是约定俗成的,不能随便改的。据说这个巷儿里边有个长寿老人,活了一百多岁。领导一拍脑袋,就把它改成了长寿巷,好像这个巷子里的人全能活到一百岁似的。我们家亲戚,包括我认识的人,小时候大人给小孩子起名非常随意。尽管他们上学后也起了一些正规的名字,但直到七老八十了,谁也不知道他们正式的名字叫什么,只清楚他们小时候的名字。比如女孩叫嬬子,男孩叫流子。这是两种表示性别的称呼。根据他们的排行,比如老二是嬬子,就叫二嬬,老三是男孩,就叫三流。我认识的好多人中,都七老八十了,人们见了他们还是叫小孩的名字:二流,三流。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因为跟他们的孙子甚至是曾孙子和玄孙子的名字是完全一样的。

他笑着说。

完全就是长官意志,我也跟着说,这大概也是你们这样一个小城市的特色吧,领导就是一切,一把手的话就是圣旨。

你说得很对。

我们继续往前走。只见在新华书店门口,一个垃圾桶旁,一位老太太正提着一大包衣服,一件一件地往垃圾桶里面塞着。我和马叔走到跟前,那些衣服还非常新,有内衣毛衣和外套。

怎么这么好的衣服就扔了?

马叔问。

唉,老人叹了一口气说,不知道现在的人是烧的不行,还是这衣服就是坏不了。反正每年到新年,大家都要换新衣服,旧衣服就不穿了。箱子里扔得满满的都是。我们也不想换衣服,但子女们说是要孝敬我们,也给我们买新衣服。不穿觉得不尊重人家,穿了,这些旧的全浪费了,只能往垃圾堆里扔了。心里也觉得可惜,可实在是没办法。现在的人,有了几个钱就烧的,不知道姓甚叫甚了。

老人边塞边抱怨地说。

马叔和我对视了一眼,笑着说,您老人家不要往这里边扔了,我给您找一个扔的地方。出了北大街,有个小广场,广场旁边放着几个衣柜,叫一家衣善,专门回收旧衣服和旧鞋帽的。你把这些旧衣服塞进去,扫一下码还有积分。积分是可以换奖品的,还能帮助有需要的人,你扔在垃圾桶里还污染环境的。

老人惊异地望着我们,不相信地说,还有这样的地方,还有人要旧衣服?

真的有的,他说,我们正巧路过,就带你去吧。

老人又把塞进去的几件衣服掏出来,又放进袋子里。我顺便往垃圾桶里瞅了瞅,里面居然有一堆馍馍,甚至还有半袋白面,也许是放久了,变质了吧,我心里想。

我帮她拎着,我们三个人朝北门口走去。

我们找到了他说的那个回收旧物品的铁箱子。我们按照要求,帮老人把衣服分门别类地放到箱子里去。只是她不带手机,也无法扫码。反正也是扔的东西,虽然没有什么奖品回报,不污染环境,有人把她带走帮助别人,这也是值得的。

小广场旁边有一家信用社,马叔说他要办社保一卡通。我们走进去,见大厅里人挤得满满的,摩肩接踵,熙熙攘攘。有人跟工作人员吵着要号码,工作人员说早就发完了。人们说昨天他们就排队,今天也领不到,双方争吵不休。

马叔看了一下,赶紧退了出来,跟我说,我真的不知道这些工作人员,又是专业人士,又有高学历,这种办事效率,我实在不敢恭维。我都来了好几趟了,每次来都是这个样子,我也不等了,等他们所有的人都办完了我再办吧。

这不是人太多吗?我听他好像也不满,但觉得没有什么理由,没有必要抱怨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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