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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 第 199 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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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卷清云尽,空天万里霜。

一行人经过河洛地区,通往幽州的道路折而向北。一路行来,左侧是重峦叠嶂的太行山脉,右侧则是一马平川的河朔大平原。

通过哨卡进入卫州,便踏入了河朔三镇之一的强藩魏博境内。自天宝之乱后,此地就被安、史旧将统辖,割据于朝廷。民间谚语有云:“长安天子,魏博牙兵。”藩镇节度使麾下悍勇的亲兵甚至能与天子威势相提并论。

宝珠本以为贰臣占据的区域必是民生凋敝、哀鸿遍野。可一路走来,所见所闻却大出意料。

在远离关中的河朔地区,虽没有长安、洛阳那般繁华壮丽的大都市,城镇看起来相当土气。可放眼沃野,田埂连天,人烟稠密。只是田间劳作的人多是老人与妇女,壮丁多在军营中。

望着远方村落的袅袅炊烟,宝珠暗自思量:河朔地区良田广袤,地势平整开阔,粮食的产量想必比京畿地区高得多。养得起更多军队,兵强马壮,才有实力常年与朝廷分庭抗礼,形成三镇鼎立的局面。

“芳歇,咱们最好在前面的村子落脚停一会儿,干粮不够了。”杨行简恭敬的声音从辘辘前行的牛车上传来。

宝珠闻言,扭头问道:“早晨出发时不是刚买了十张新胡饼么?”

杨行简苦笑着回答:“一张都没剩下。”

十三郎摸了摸刚冒出青茬的秃脑袋,一脸难为情:“对不住,我吃了四个。”

宝珠一听,脸颊微热。回忆起路旁那个无名胡麻饼摊,刚出炉时面脆油香,烫得人拿不住,她坐在摊位上当场空口吃了两个。中途打水歇脚的时候,嘴巴有些馋,就着芹菹,又吃了两个当零食。

杨行简暗自寻思:民间素来有“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俗语,自己上了年纪胃口不佳,小沙弥正值窜个儿的年纪,全天步行,吃得多些在意料之内。谁曾想公主的饭量同样惊人,一顿朝食,端庄娴雅地吃下去四张饼,不算配菜,光面粉干重,怕就得有一斤半多。

“主簿吃了一个,那只剩一个……”宝珠骑在驴背上,目光悄然落在牵着缰绳的韦训身上。

经受观音奴一案的磨砺,一行人皆消瘦了许多。路上,她和十三郎的食欲大增,快速向着以前的体态靠拢。唯独韦训吃得极少,一直没有恢复的迹象。

这少年游侠如同被朔风吹瘦的梧桐,背影始终挺拔笔直。脖颈间围着一条粗布领巾,遮住了半张脸。言谈举止看似与往常无异,可不知为何,宝珠总觉着他有些异样,好似藏着什么心事,莫名地着急。

天气愈发寒冷,韦训每日起早贪黑,不断催促同伴加快行程,说是要赶在严冬之前抵达幽州。吸取洛阳的教训,路上稍有风吹草动,他甚至会安排大家昼伏夜行,以避人耳目。杨行简腿脚不便,体力不支,数次抱怨像是在逃难。

察觉到宝珠注视的目光,韦训回头说:“我吃了三个,其中两张饼是昨天剩下的。”

宝珠听了,若有所思,没有作声。

进入相州境内,这一日众人紧赶慢赶,终于在暮色降临之时,赶在城门关闭前进入荡阴县城,临时找了家旅店落脚。店小陋狭,没什么精致吃食,菜肴只有腌渍的胡瓜。杨行简见院子里养着几只瘦骨伶仃的鸡,命厨役宰了一只,又煮出一大锅汤饼。

店主趁机推销浊醪,往日嗜酒的韦训却不搭腔,众人匆匆填饱肚子。

饭后,韦训如往常一样,向店主打听前方道路情况,询问是否有土匪山贼、乱兵盗寇,又或是下山的猛虎黑熊出没。宝珠则与浣妇谈好价格,将脏衣服交给对方清洗晾晒,随后叫来厨役,低声交代了两句。

待到熄灯休息之前,宝珠招了招手,单独叫韦训到她屋中说话。韦训见她不苟言笑,很是严肃的模样,立刻反省自己今日是不是犯了什么过错。除了下午驴疲人倦时,捉了只寒蛩扔进箭筒里捉弄她提神外,似乎也没什么特别过分的。

“我不喜欢受人欺骗。”少女神色肃然道。

韦训心中忐忑,不知她所言是何缘故,目光游移不作声。

宝珠皱着眉头道:“还不肯承认?昨日剩下的那两张饼,是我半夜饿了,悄悄爬起来当夜宵吃掉了。你难道是餐风饮露不成?”

韦训这才明白是白天随口说的话被她识破了,只得小声嘀咕:“马无夜草不肥,你这胃口真不错,想来抵达终点时,不会有人责怪我路上克扣了你的旅费伙食……”

话音未落,宝珠厉声道:“少东拉西扯!难道我克扣了你的伙食?你最近吃得这么少,是不是病情变严重了?”

韦训知道她心明眼亮,见微知著,很难瞒得过去,只得轻声辩解:“老毛病,只因天冷了,等到开春,自然就缓解了。”

宝珠将信将疑。见他从早到晚围着领巾,一刻都不肯摘下,暗忖既然是天生的寒证,怕冷倒也说得通。又想起韦训日常跟流民似的,从不肯戴幞头,便说:“行李里有我的风帽,你先拿去戴着,我头发多,多一层倒嫌碍事。”

韦训笑道:“我也嫌碍事,遮住耳朵,细微动静就听不见了。”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宝珠转身掀起桌上的纱罩,露出一只碗来,里面满满的琥珀色浓汤,碗底一片片的不知是什么食材。她伸手摸了摸碗沿,说道:“正好说了这会儿话,已经不烫了,你赶紧趁热喝掉。”

碗中传来一股浓郁的辛辣气味,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韦训后颈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往后退了一步,警惕地问道:“这是什么?”

宝珠欣然自乐地说:“我在洛阳订下的上党参,本想带到幽州让人炼制,既然你已开始犯病,那干脆现在就吃。我怕厨役偷工减料,站在灶旁亲眼盯着他煎出来的参汤,剩下的一点儿胡椒也都放进去了,还加了驱寒的干姜。”

韦训立刻回想起那间叫荣清药行的药肆,顿觉不妙,连忙追问:“花了多少钱?!”

宝珠本想随口编个数目应付过去,可刚刚还严厉责备他撒谎,自己这会儿也不好意思胡扯了,含糊其辞:“五十……”

“五十贯?!”

“五十……两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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